馬車拐過幾條街,漸漸駛入內城。街道更加寬闊,行人的衣著也愈發華貴。偶爾能看到幾頂轎子經過,轎夫喊著“讓道”,行人紛紛避讓。
“到了。”蘇巖掀開車簾。
陳雨下車,看著眼前氣派的宅院,不由愣住。朱漆大門高聳,門額上“蘇府”二字遒勁有力。門前的石獅子威武莊嚴,顯得古樸雅致。
大門敞開,門檻已被卸去,馬車直接駛入院內。
“這......”陳雨欲言又止,她沒想到蘇巖在京中的宅院會如此氣派。
“這是我們的家。”蘇巖握住她的手,掌心溫暖而有力。
宅院分東西兩院,占地頗廣。東院是主院,西院則是別院。庭院內花木扶疏,假山流水,處處透著歲月沉淀的氣息。一株老梅樹斜倚著假山,枝干虬勁,雖已過了花期,但仍能想象它盛開時的風姿。
“夫人。”一位頭發略顯花白的嬤嬤迎上前來,面容慈祥,“老奴姓柳,以后就負責照料夫人起居。”
陳雨還未開口,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也上前行禮。她們約莫十五六歲年紀,穿著統一的月白色衣裙,神情恭敬。
“奴婢白霜。”
“奴婢白雪。”
“她們是保護你的暗衛。”蘇巖在她耳邊低語,“雖然在西硯縣時你不需要這些,但在金陵,還是要多加小心。”
陳雨看著眼前這一切,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。從西硯縣到金陵,短短月余,她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那個鄉野村姑,如今竟也要做這偌大宅院的主母。
她看向身邊的丈夫,對方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。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眸此刻格外認真,仿佛在說:別怕,有我在。
是啊,有他在,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?
“走吧,帶你去看看屋子。”蘇巖牽起她的手。
陳雨點點頭,跟著他往里走去。柳嬤嬤和兩個丫鬟跟在后面,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。
陽光正好,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,溫暖而明亮。遠處傳來幾聲鳥鳴,春日的暖風拂過庭院,帶來淡淡的花香。
“這是正房。”蘇巖推開朱漆雕花的大門,“以后就是我們的院子了。”
屋內陳設簡單卻不失雅致,床榻、書案、妝臺一應俱全。窗欞上雕刻著精致的花紋,透過窗子可以看到院中的景致。
“你若覺得哪里不合心意,盡管告訴柳嬤嬤,她會安排人重新布置。”蘇巖說著,又指了指內室,“那邊是你的閨房,我讓人準備了些胭脂水粉,你看看可還喜歡。”
陳雨陳雨走進內室,看著梳妝臺上擺著的各色脂粉,一時不知該說什么。在西硯縣時,她最常用的不過幾種,哪里用過這些精致的物什。
“夫人若是不習慣,老奴可以教您。”柳嬤嬤適時開口,“這些都是京中最好的胭脂水粉,保管不會傷著夫人的皮膚。”
陳雨轉頭看向蘇巖,后者笑道:“你要是不會用,我也可以教你。”
“你會用胭脂水粉?”陳雨驚訝道。
“在西硯縣時,我可是看過你梳妝打扮的。”蘇巖眨眨眼,“要不要試試?”
陳雨紅著臉推開他:“去去去,你還是忙你的公務去吧。”
蘇巖失笑,轉身吩咐柳嬤嬤:“好生照顧夫人,若有什么需要,直接來書房找我。”
“是。”柳嬤嬤應道。
待蘇巖離開,陳雨才稍稍放松下來。她看著這間精致的閨房,又想起西硯縣那間簡陋的小屋,恍如隔世。
柳嬤嬤似乎看出她的心思,溫聲道:“夫人莫要多想,老爺待夫人一片真心,夫人只管安心住下便是。”
白雪向前一步,微微欠身,裙擺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。她的聲音清脆悅耳,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:“見過夫人,屬下白雪,往后在主母跟前喚自己小的。我家姐姐屬于安靜系的,還請娘子多多包涵。”
陳雨站在廳中,目光在這對雙生姐妹身上來回打量。兩人容貌相似,舉止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訓練有素的氣質。若不是她們特意穿著不同顏色的衣裳,怕是連最細心的人也難以分辨。
陽光從雕花窗欞中斜斜地灑進來,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陳雨輕撫著衣袖,柔聲道:“以后也要勞煩你們了。”
這句話說得輕巧,可心里卻沉甸甸的。這些人想必都是從靖安軍那邊調來的,和秦霜秦鳴這樣簽了賣身契的下人不同。她們各個身懷絕技,背后更有著不一樣的來歷。陳雨心里清楚,自己也不能把她們當成普通的仆從看待。
柳嬤嬤站在一旁,眼角的皺紋里藏著幾分精明。她似乎看出了陳雨的顧慮,微微躬身道:“夫人不用過分掛懷,心里有數便好,表面上依然得把咱們當作仆從般對待。”
陳雨向柳嬤嬤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,輕輕點頭。
白霜白雪隨即默契地站到了陳雨身側,神情肅穆如松柏。她們的存在給了陳雨一種莫名的安全感,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護在其中。
“云鶴,云雀。”柳嬤嬤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默。
兩個身材挺拔的青年從屏風后走出,齊聲拱手:“見過夫人。”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,顯然經過嚴格訓練。
小四上前一步,解釋道:“嫂子,金陵不比西硯縣和紫陵鎮,這里規矩多得很,對女子更是處處約束。某些場合你不適合露面,就交給云鶴云雀去辦。”
介紹完畢,小四朝陳雨點頭示意,轉身離開了。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回廊盡頭。
廳內一時安靜下來,只有檐下風鈴偶爾發出清脆的響聲。陳雨抬眼看向云鶴云雀:“小四說讓你們幫我辦事,不知你們各有什么本事?”
云鶴立刻上前一步,聲音沉穩有力:“回夫人,屬下擅長打探消息,還會易容之術。無論是達官顯貴,還是市井百姓,屬下都能打入其中。”
云雀緊接著補充道:“屬下對金陵梁里的情況了如指掌,城中大小事務,無一不知。”
“了如指掌是指?”陳雨挑眉問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。
“從我們隔壁的袁家算起,”云雀侃侃而談,“林家、黃家、劉家,每戶人家幾口人,誰家的公子愛逛青樓,誰家的小姐暗通書信,都一清二楚。甚至連各家廚子每日要買多少米面,用什么調味料,屬下都能說得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