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，蘇巖正在柳紹房中。房間里光線昏暗，只有一盞油燈在桌上搖曳。

“義父。”蘇巖站在柳紹面前，神色凝重。

柳紹沉聲問：“對今日的刺客，你有何看法？”他的目光銳利如刀。

“應(yīng)是有人借黑影閣客之名行事。”蘇巖眉頭緊鎖，“他們的身手雖然不錯，但與真正的黑影閣客相比還是差了幾分。”

“在這節(jié)骨眼上對付陳雨，你覺得他們的目的是什么？”柳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。

蘇巖搖頭：“義父，恕我現(xiàn)在想不清楚。大概是當(dāng)局者迷了吧，一時難以冷靜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懊惱。

“也罷。”柳紹嘆道，“這事由我來查，你好好陪著陳雨。明日就是除夕了，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過個安生年。”

油燈的火苗忽明忽暗，在墻上投下?lián)u晃的影子。

“對了，”柳紹忽問，“最近可有王默的信？”

“沒有。”蘇巖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幾分凝重。

蘇巖心中一凜。王默既然知道他們在此，必會設(shè)法送信。信件若未收到，要么是被人截獲，要么是王默已被控制。這個想法讓他心頭一緊。

“義父放心，我會安排人手。”他沉聲說。

“記住，靖安軍不可輕舉妄動。”柳紹的語氣中帶著警告。

待蘇巖離開后，柳紹獨自坐在房中，思緒飄向往事。油燈的光芒在他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。

他想起了陳默——那個護(hù)龍?zhí)脙H次于他的老三，蘇巖最得意的師父，卻因陳年舊傷早逝的人。回憶如潮水般涌來，帶著時光的痕跡。

“老三，”柳紹輕聲說，仿佛在與故人對話，“若你在，事情或許不會變成這樣。你當(dāng)年所做的，究竟劃不劃算呢？等回金陵，我?guī)Оr和陳雨去看你，給你帶一壇好酒。你一定也想看看，那個當(dāng)年的小女娃，如今長成什么模樣了吧？”

房間里只有油燈發(fā)出輕微的噼啪聲，仿佛在回應(yīng)他的話語。窗外，夜色漸深，星光點點。

蘇巖一夜未歸，直到除夕清晨才回到家中。

陳雨正在廚房里準(zhǔn)備早飯，聽到院子里的腳步聲，她的手頓了頓。那熟悉的腳步聲讓她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稍放松，但隨即又涌上一陣擔(dān)憂。

“你回來了。”陳雨轉(zhuǎn)身看向門口，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。

蘇巖站在廚房門口，身上的衣服整潔如常，只是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，眼底的疲憊更是遮掩不住。他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目光在陳雨臉上停留了片刻。

“一夜沒睡？”陳雨一邊問，一邊轉(zhuǎn)身去灶臺前盛粥。瓷碗與勺子相碰，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，掩蓋了她聲音里的顫抖。

“嗯。”蘇巖的語氣平淡，仿佛昨夜只是出去散了個步。

陳雨端著粥碗轉(zhuǎn)身，看著他疲憊的面容，張了張嘴，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。每次提到刺殺的事，蘇巖總會露出那種自責(zé)的神情，她不忍心再揭他的傷疤。

“先吃點東西吧，我熬了紅棗枸杞粥。”她將碗放在桌上，又轉(zhuǎn)身去拿咸菜，“等會兒洗個澡好好休息。”

蘇巖點頭應(yīng)了聲，在桌前坐下。他的動作依舊從容，但陳雨能看出他的疲憊。她想起昨天那些突然出現(xiàn)的黑影閣客，心里一陣發(fā)緊。

廚房里安靜得只剩下粥勺輕輕碰撞碗壁的聲音。陳雨站在一旁，看著蘇巖一口一口地喝粥。

“阿雨，”蘇巖突然開口，“你去忙吧，我自己可以。”

陳雨猶豫了一下，還是點點頭，轉(zhuǎn)身去了外間。她知道蘇巖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，但又忍不住擔(dān)心。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有些煩躁。

外間已經(jīng)熱鬧起來，小四和其他孩子們正在幫忙準(zhǔn)備年夜飯的食材。陳雨強(qiáng)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。

“姑娘，這些蘿卜要切成絲嗎？”小四舉著手里的蘿卜問道。

“對，切細(xì)一些，晚上要炒青筍蘿卜絲。”陳雨接過蘿卜，示范著切法。

廚房里很快熱鬧起來，案板上擺滿了各色食材。陳雨一邊處理著食材，一邊分派任務(wù)給孩子們。她刻意讓自己忙碌起來，試圖不去想那些令人不安的事。

蘇巖洗完澡出來時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溫馨的場景。他站在走廊上，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身影，眼神柔和了幾分。

“公子！”小四發(fā)現(xiàn)了他，出聲喊道，“您要不要也來幫忙？”

蘇巖走進(jìn)廚房，接過陳雨手中的菜刀，“我來吧，你歇會兒。”

陳雨看著他熟練地處理著案板上的魚，心里泛起一絲暖意。雖然昨天發(fā)生了那么可怕的事，但此刻的溫馨卻是真實的。

“這魚要片薄一些，”蘇巖一邊片魚一邊說，“晚上做酸菜魚。”

“嗯，”陳雨應(yīng)道，“我已經(jīng)把酸菜泡上了，晚上直接用。”

廚房里漸漸飄起各種香味，蒜香排骨的香氣與酸蘿卜老鴨湯的味道交織在一起。陳雨特意分成了兩份，一份做糖醋給孩子們，另一份做蒜香的給蘇巖。

午飯時分，陳雨煮了一大鍋雞湯面。她給蘇巖裝了滿滿一大碗，又準(zhǔn)備了辣椒油，端著食盒來到他的房間。

“阿雨？”蘇巖的聲音從里間傳來。

“是我，”陳雨推開門，“中午了，要不要吃點面？”

蘇巖應(yīng)了一聲，陳雨走進(jìn)去幫他穿上外衣。兩人坐在外間的矮桌前，熱氣騰騰的雞湯香氣彌漫在房間里。

“阿雨，”蘇巖突然開口，“謝謝你。”

“謝我做什么？”

“感激有你一直陪伴。”

陳雨愣了一下，沒有追問。她知道蘇巖現(xiàn)在需要的是安靜和陪伴，而不是追問昨天的事。

下午，蘇巖沒有休息，而是留在廚房幫陳雨準(zhǔn)備年夜飯。看著他熟練地片魚，陳雨心里暖暖的。

一道道菜品逐漸完成：蒜香肋排、櫻桃肉、醋香排骨、酸菜魚、清炒青筍絲、油淋秋葵......陳雨每樣都準(zhǔn)備了大小兩份。

七十七帶人來搬菜的時候，陳雨還在擔(dān)心不夠吃。

蘇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，“夠的。”

夜幕降臨，院子里張燈結(jié)彩，年夜飯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。

陳大佑跪在凳子上，興奮地數(shù)著桌上的菜品。

“一共十個菜！”他轉(zhuǎn)頭看向陳雨，眼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，小手指著一道道菜品。

陳雨看著孩子天真的模樣，想起前幾日他們還在為一頓飽飯發(fā)愁，如今能有這樣豐盛的年夜飯，內(nèi)心不禁涌上一股暖意。她伸手輕輕揉了揉陳大佑的腦袋，“對，十個菜，十全十美。”

“十全十美就是十分完美，簡直完美到無懈可擊！”陳大佑一臉得意地解釋，小臉因為興奮而泛著紅暈，“老師教過我的！”

廚房里飄來陣陣香氣，混合著窗外飄散的炊煙，在這個寒冷的冬夜里格外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