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里只剩下翻動紙張的聲音,時針一格一格地向前移動。
時針指向十二點時,韓西元終于合上卷宗站起身:“去食堂。”
警隊食堂里人聲鼎沸,值班的警員和剛下夜班的同事都在這里。
韓西元帶著手下走進去時,不少人向他投來目光。
幾個老警員朝他使眼色,韓西元這才注意到自己常坐的位置被人占了。
那人穿著一身黑色便裝,戴著鴨舌帽和墨鏡,正低頭扒著飯。
“那是我師父的位置。”豹鼠走上前,語氣不善。他最看不慣這種不懂規矩的人。
那人充耳不聞,埋頭猛吃飯,仿佛沒聽見一樣。
豹鼠臉色一沉,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響。
食堂里瞬間安靜下來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里。
“算了。”韓西元拉住暴脾氣的徒弟,“換個位置坐。”
那人這時放下筷子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,打了個飽嗝:“留出二十分鐘時間,之后會議室碰頭,所有卷宗必須擺在我面前。這是命令。”
“他以為自己是誰?”豹鼠攥緊拳頭,青筋暴起。
沈默站在門口,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,瞳孔微縮。
摘掉帽子墨鏡后,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。
灰熊,暗影調查組組長。
“很意外?”灰熊走到沈默面前,嘴角帶著玩味的笑。
“確實沒想到會是你。”沈默瞇起眼睛,回憶起上次見面時的不愉快。
“閑來無事,挑一個項目上手。”灰熊看了眼手表,“時間還有十八分。”
“一定準時到。”沈默語氣平靜,但握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的情緒。
二十分鐘后,會議室里,灰熊正翻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。
他的動作很快,但每一份都看得很仔細。
突然,他抓起一把文件摔在地上:“就這些廢紙,也配叫調查結果?”
文件散落一地,照片和資料鋪滿了地板。
“你!”豹鼠剛要發作,臉漲得通紅。
韓西元咳嗽一聲制止了他:“我是重案組長韓西元,這些卷宗都經過我審核,兄弟們熬了一整夜。”
“形式主義。”灰熊冷笑,“證據在哪?動機是什么?案件之間的聯系又在哪里?就這些廢話,有什么用?”
“你太過分了。”春霜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,手指微微發抖。
“有本事你拿點真東西出來。”豹鼠將包重重摔在桌上,發出悶響。
沈默默默觀察著灰熊,想看他如何應對這種局面。
這個男人向來喜歡玩弄人心,故意激怒對方。
“好。”灰熊翹起二郎腿,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優盤,插入電腦。
投影儀亮起,畫面中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。
韓鐵青的妻子正對著鏡頭說話,她的表情很平靜,但眼神中透著恐懼。
“我不想殺他,可他發現了我和小兵的事……”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視頻。畫面中的女人繼續說著,聲音越來越小。
突然,一根繩子從天而降,女人的身體詭異扭曲,最后被勒死。
會議室里一片死寂,只有投影儀運轉的聲音。
“這不可能!”韓西元猛地站起來,椅子向后倒去,“法醫鑒定是利器致死,現場根本沒有繩索勒痕!”
“你是怎么拿到這段視頻的?”沈默盯著灰熊,眼神銳利。
“我自有辦法。”灰熊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,“現在開始分配任務,做不到的可以滾蛋,別再拿廢紙糊弄我。”
“這個案子,我們查了一個月。”春霜咬著嘴唇,“所有證據都指向利器殺人。”
“那是因為你們太蠢。”灰熊打斷她,“看看這個。”他又插入一個優盤。
新的畫面出現在墻上。是一段監控錄像,拍攝于案發當晚。
畫面中,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進入死者家中。
“這是……”豹鼠瞪大眼睛。
“小兵。”沈默接過話,“死者妻子的情人。”
“但他有不在場證明。”韓西元皺眉,“當晚他在外地出差。”
“假的。”灰熊按下暫停鍵,“票據是偽造的,酒店登記也是假的。這個男人,就是兇手。”
會議室里再次陷入沉默。所有人都在消化這個信息。
一個月的調查方向完全錯誤,所有的推理都要推倒重來。
“為什么要偽造成利器殺人?”春霜問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。
灰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:“因為這不是第一起案件。”
他調出另一份文件:“三年前,隔壁市也發生過類似案件。死者同樣是被勒死,但現場偽裝成利器殺人。”
“你是說……”沈默眼神一凜。
“沒錯,連環殺手。”灰熊合上電腦,“現在,你們知道該怎么查了嗎?”
韓西元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卷宗,又看了看墻上定格的畫面。他們浪費了太多時間在錯誤的方向上。
“分組行動。”他站起來,“春霜負責調查三年前的案件,豹鼠去查小兵的行蹤,沈默……”
“我跟我走。”灰熊打斷他,“我需要一個幫手。”
沈默看著灰熊,沒有說話。他知道,這個男人選擇自己必有原因。
“時間不多了。”灰熊看了眼手表,“行動吧。”
眾人陸續離開會議室,只剩下沈默和灰熊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沈默開口。
“幫你們破案啊。”灰熊笑得意味深長,“難道這還不夠嗎?”
“你從來不做沒有目的的事。”
“聰明。”灰熊走到沈默面前,“所以,你最適合和我搭檔。”
沈默看著灰熊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絲不安。
這個男人就像一頭真正的灰熊,永遠看不透他的心思。
但現在,他是組長,他們別無選擇。
春霜坐在椅子上,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,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。
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,只有墻上時鐘的滴答聲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。
一根繩子從天花板緩緩垂落,如同死神的觸手,悄無聲息地靠近她的脖頸。
繩子的陰影投射在地板上,像一條扭曲的蛇,讓人不寒而栗。
沈默站在一旁,眉頭緊鎖。這個還原現場的實驗,總讓他感覺哪里不對勁。
他的目光在春霜和繩子之間來回游移,試圖找出那個令他不安的細節。
“不行,我做不到。”春霜突然打斷了實驗,雙手顫抖著揉了揉僵硬的脖子,“那種扭曲的姿勢,正常人根本做不到。就算是被勒住,身體也不可能扭成那樣。”
灰熊摸著下巴上的胡須,目光在監控畫面和現場之間來回切換。
監控畫面中,死者最后的姿勢確實詭異得令人心悸。“有意思,死者在臨死前的姿勢確實不合常理。按照常理,人在被勒住脖子的瞬間,第一反應應該是本能地用手去抓繩子。”
“但是她沒有。”沈默走到監控畫面前,反復觀看死者最后的畫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