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柳爺,咱們歇會兒。”沈默揉了揉酸痛的肩膀,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。
柳爺靠在一旁的巖壁上,眼神閃爍不定。他的目光時不時掃向洞穴深處,似乎在思考著什么。山洞里回蕩著水滴落下的聲音,讓這份沉默顯得格外漫長。
“你小子,真想知道那事?”柳爺忽然開口,聲音沙啞。
沈默眼睛一亮,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。他知道,在這種時候,過分的熱切反而會適得其反。“柳爺愿意說,我自然洗耳恭聽。”
“你小子倒是會說話。”柳爺摸出煙袋鍋子,動作熟練地填著煙絲。
煙絲在他粗糙的手指間翻動,散發出淡淡的香氣。“也罷,看在你小子順眼的份上,就和你說道說道。”
柳爺深吸一口煙,煙霧在昏暗的洞穴中繚繞。
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,仿佛穿越回了過去的時光。
“那是十年前的事了。那小子剛來鎮上時,我就看出他不簡單。”柳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追憶。
“為啥?”沈默追問道,同時注意著柳爺的表情變化。
“直覺。”柳爺吐出一個煙圈,看著它在空中慢慢散開。“干我們這行的,看人準得很。他做事麻利,懂規矩,我就收他當了徒弟。那時候他年紀不大,但學東西特別快。”
沈默默默聽著,心中卻在盤算。每一個細節都可能藏著關鍵的線索。
“我把他當親兒子,幾乎把畢生本事都教給他了。”柳爺的聲音帶著幾分感慨,手中的煙袋輕輕晃動。“本來一切都好好的,直到那個姓韓的警察來了。”
“警察?”沈默眉頭一挑,這個信息讓他警覺起來。
“對,說是來找刺激的。”柳爺冷笑一聲,眼中閃過一絲不屑。“糊弄鬼呢!干這一行講究江湖道義,跟警察壓根不來往。這山里的事,外人不懂,硬要摻和進來,那不是找死嗎?”
“然后呢?”沈默追問道,同時觀察著四周。山洞里的溫度似乎又降低了幾分。
“當時誰都不愿意帶路,我就找了鼴鼠。”柳爺嘆了口氣,煙霧在他臉前繚繞。“他是新人,沒什么顧慮。我交代他,在外圍轉轉就行,別往深處去。這山里的路,稍不注意就會迷失方向。”
沈默若有所思:“結果呢?”
“一周后人就出來了,看著也沒什么異常。”柳爺搖搖頭,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懊悔。“直到那場大暴雨。”
“暴雨?”沈默追問道,感覺自己似乎觸及到了某個重要的節點。
“對,下了整整一個月。山洪爆發,沖出來一具黑骸。”柳爺的聲音低沉下來,仿佛在訴說一個不愿提起的往事。“從那以后,鼴鼠就不對勁了。整天魂不守舍,話也少了。”
沈默眼神一凝:“怎么個不對勁?”
“整天往山里鉆,我以為他是貪心了,想找什么寶貝。”柳爺苦笑著搖頭,“有時候半夜三更的就往山里跑,問他去哪兒,他也不說。直到你們來了,他非要帶路找鬼蝶精。后面的事,你也知道了。”
“那具黑骸,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?”沈默問出了關鍵。
山洞里的水滴聲似乎變得更響了。
柳爺愣了一下,眉頭緊皺:“你這么一說,還真有。左手六根手指,在我們這兒是不祥之兆,所以趕緊埋了。當時也沒多想,現在想來,確實蹊蹺。”
“六指!”沈默猛地站起身,顧不得身體的疲憊。“黃峰的照片上,左手就是六指。但鼴鼠的手是正常的。這不對勁。”
柳爺瞪大了眼睛:“你是說……”
“他根本不是黃峰。”沈默眼中精光閃爍,聲音中帶著幾分篤定。“真正的黃峰,早就死了。而且,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“那他是誰?”柳爺的聲音有些發顫。
“這就是問題所在。”沈默來回踱步,思緒如同翻滾的浪潮。“有人取代了黃峰的身份。而且,春華很可能知道這件事。她的表現太反常了。”
柳爺沉默良久,突然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:“現在說這些都沒用,還是想想怎么出去吧。這山洞里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了。”
沈默點點頭,目光投向幽深的洞穴。石壁上的水珠不斷滴落,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個小坑。
這個山洞里的秘密,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。
黃峰的死因,冒名頂替者的身份,春華知道多少內情?這些謎題像一團亂麻,纏繞在沈默心頭。每解開一個謎題,似乎又會出現更多的疑問。
但眼下最重要的,是找到出路。沈默環視四周,思考著脫困的辦法。
洞穴深處傳來陣陣風聲,似乎在指引著某個方向。
這一次的發現,讓整個事件都籠罩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。
真相就在眼前,卻又似乎離他很遠。就像這山洞一樣,看得見出口,卻不知道該怎么到達。
沈默站起身,活動了一下已經恢復些許的身體。
“柳爺,咱們往那邊走走看。”他指了指風聲傳來的方向。
柳爺點點頭,收起了煙袋。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,腳步聲在空曠的山洞中回蕩。
水滴聲、風聲、腳步聲交織在一起,構成了一首詭異的交響曲。
水面波光粼粼,沈默目光掃視四周。巨大的裂縫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。
溫熱的水流輕輕拂過皮膚,帶來一絲舒適感,但他不敢放松警惕。
地下裂縫的巖壁上布滿了奇異的紋路,像是某種遠古生物留下的痕跡。
頭頂的石縫中偶爾滲出水滴,在寂靜的空間里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“這裂縫的走向很有規律,”沈默一邊觀察一邊思索,“如果沿著底部前進,說不定能找到出路。”
他轉頭看向柳爺,水珠從他的發梢滑落。“柳爺,我覺得可以試試沿著裂縫底部走。”
柳爺正靠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休息,聞言抬起頭。
他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思慮,隨后緩緩點頭。
“這鬼地方確實得想辦法出去,”柳爺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,“不過得小心點,誰知道下面還有什么玩意兒。”
沈默游到柳爺身邊,壓低聲音道:“下面情況不明,我們最好保持警惕。剛才那只深淵蜥的事還歷歷在目。”
誰知這話反倒逗笑了柳爺,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玩味的神色。
水光映照下,他臉上的皺紋更顯深邃。
“有什么好笑的?”沈默不解地問。
“你小子太謹慎了,”柳爺嘴角微揚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,“深淵蜥跟山中猛虎一樣,都是獨居生物。這片區域已經有一只,不會再出現第二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