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鐵柱扶她起來，金娥從李嬸手中接過熟睡的女兒，默默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
她的背影看起來那么單薄，卻又透著一股倔強。葉鐵柱姐弟擔心她想不開，緊跟在后。

到了金娥家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。院門和墻被砸爛，磚塊散落一地。地上散落著衣物、電器和孩子用品，有些已經被踩得面目全非。堂屋門窗盡碎，玻璃渣子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。屋內更是被潑滿了糞水，臭氣熏天。

葉鐵柱咬緊牙關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鄭大富好好教訓他一頓。這種人，簡直禽獸不如。

金娥懷里的孩子被臭味驚醒，揉著眼睛哭了起來。

金娥輕輕拍著女兒，強忍著淚水，聲音卻依然發顫：“乖，別哭，媽媽在這里。”

她擦了擦眼淚，強笑道：“沒事，正好可以翻修房子了。”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苦澀。

“金娥啊，你和大富到底怎么了？”李嬸疑惑地問，眼中滿是不解，“他以前多老實一個人啊，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？”

“沒什么事，李嬸。”金娥搖頭，努力擠出一絲笑容，“多謝你救了我女兒。”

“不值當你這么客氣，我們做了好多年街坊了。”李嬸嘆了口氣，“要不你先住我家去？這里實在沒法住人了。”

“不用了李嬸，我自有打算。”金娥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一絲決絕。

李嬸見狀也不多說，和葉鐵柱姐弟打了聲招呼就走了。

金娥站在滿是碎片的院子里，懷里抱著啜泣的女兒，目光呆滯地看著這片狼藉。陽光毒辣地照在她身上，卻驅散不了她周身的寒意。

葉鐵柱看著這一幕，心中五味雜陳。他知道，這件事他也有責任。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，當務之急是要幫金娥解決眼前的困境。

“嫂子，”葉鐵柱開口道，聲音堅定，“你先跟我們回去住幾天。等我找人把這里收拾好了，你再搬回來。”

金娥沒有說話，只是低頭看著懷里的女兒，眼淚無聲地滑落。

葉巧蓮走過去，輕輕摟住金娥的肩膀：“是啊，你現在這樣，我們哪能放心。走吧，先去我家。”

金娥終于點了點頭，任由葉巧蓮攙扶著她離開這個滿目瘡痍的家。

李嬸離開后，金娥抱著孩子走出屋子，眼神空洞得像是一潭死水。她的臉上寫滿了疲憊，嘴角微微下垂，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。

葉鐵柱看在眼里，心中一陣嘆息。他注意到金娥的手在微微發抖，顯然是在強忍著情緒。屋內的狼藉還未收拾，破碎的碗片散落一地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言的壓抑。

“這日子...”葉鐵柱暗自搖頭，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墻角那個已經破損的老柜子。

葉巧蓮輕手輕腳地走到金娥身邊，將孩子接過來，柔聲道：“金娥嫂子，別太難過了，日子總要過下去的。”她一邊說著，一邊輕輕拍著孩子的背。

金娥像是被這句話觸動了什么，突然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來。她的哭聲撕心裂肺，仿佛要將這些年積壓的委屈和痛苦全都發泄出來。

“你這個沒良心的鄭大富！”她邊哭邊喊，“當初要不是看你一片真心，我怎么會...”話未說完，又是一陣抽噎。

葉鐵柱暗暗點頭，這樣也好，總比把所有情緒都憋在心里強。他看了看屋內的情況，開始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片。

“小心別劃著手。”葉巧蓮提醒道，她懷里的孩子被母親的哭聲驚醒，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。

足足哭了十幾分鐘，金娥的眼淚才漸漸止住，只剩下微弱的啜泣聲。她的眼睛紅腫，臉上還掛著淚痕，看起來分外讓人心疼。

葉巧蓮將孩子交給葉鐵柱，蹲在金娥身邊輕輕拍著她的后背。“有什么委屈就說出來，憋在心里對身體不好。”

“這男人太不是東西了！”葉巧蓮心中憤憤不平，聲音卻盡量保持平和，“當初他走的時候，你一個人帶著孩子，吃了多少苦啊。”

金娥擦了擦眼淚，聲音沙啞：“我以為他是去城里打工，好歹還惦記著這個家。誰知道...”她說著又哽咽起來。

“別想那些了。”葉巧蓮嘆了口氣，“眼下最重要的是...”

“我知道。”金娥打斷她的話，眼中的絕望稍稍褪去，“巧蓮妹子，謝謝你們。從今以后，我要把鄭大富這號人徹底從記憶里清空！”

她站起身來，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：“這個家，我一定要撐起來！”

葉鐵柱聽到這話，心中暗暗點頭。能這么想就對了，總比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強。他看了看四周破損的墻壁和家具，開始盤算著怎么幫忙修繕。

“走，先去我家住幾天。”葉巧蓮拉著金娥的手，“這地方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，哪還能住人。等收拾好了再搬回來。”

金娥猶豫了一下：“這...不太好吧？”

“有什么不好的，”葉巧蓮笑道，“咱們村里人不就該互相幫助嗎？再說了，你一個人帶著孩子，我也放心不下。”

葉鐵柱適時開口：“是啊，金娥嫂子，你就別客氣了。”

看著兩人的熱情，金娥終于點點頭，跟著葉巧蓮往外走。

臨走前，她回頭看了眼這個支離破碎的家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
回到家后，葉巧蓮安頓金娥在東屋休息，把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，又給金娥倒了杯水。“你先歇會，我去洗衣服。”

金娥坐在屋里發呆，時而嘆氣，時而沉默。

葉鐵柱在院子里劈柴，斧頭落下的聲音規律而沉悶。

他知道，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沒用，只能等她自己想通。

到了吃午飯的時候，金娥抱著孩子從屋里出來，臉上已經看不出什么異樣。她主動幫著葉巧蓮擺碗筷，動作利落。

“金娥嫂子，你別忙活了，”葉巧蓮說，“你是客人。”

“哪有那么多規矩，”金娥笑道，“讓我做點事情也好，總比閑著強。”

吃完飯，金娥主動要收拾碗筷。

葉巧蓮剛要拒絕，被葉鐵柱攔住了。讓她找點事情做也好，總比一個人胡思亂想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