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從長計議？”蕭昭玄冷笑，目光如刀，“朕的十萬大軍已經覆滅，你讓朕從長計議？”

兵部尚書額頭冷汗直冒：“臣...臣的意思是...”

“夠了！”蕭昭玄揮手打斷，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，他的目光在鎮國公身上掃過“鎮國公年事已高，憂心過度，不如先回府歇著吧。”他語氣平和，眼底卻閃過一絲寒意。

殿中文武百官噤若寒蟬，連呼吸都不敢太重。深夜被宣入宮，本就心驚膽戰，此刻更是大氣不敢出。

“諸位愛卿，可有人愿領兵出征？”蕭昭玄緩緩起身，目光如電般掃過群臣。

武將們紛紛低頭，目光閃躲。大殿內一片寂靜，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。天衍最強的兩位統帥，一個裝死，一個重傷，十萬精銳騎兵盤踞幽州平原，這仗誰敢打？

一名年輕武將忍不住抬頭偷瞄了一眼龍椅，卻正對上蕭昭玄冰冷的視線，嚇得趕緊低下頭去，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，打濕了官服領口。

一品武者在天衍已是百夫長級別，這些人在外頭當個鏢師護院都比當兵掙得多，如今讓他們去對付十萬一品騎兵，簡直是找死。

“廢物！”蕭昭玄心中暗罵，平日里耀武揚威，關鍵時刻全成縮頭烏龜，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龍椅扶手，發出規律的聲響。

文官們也是噤聲不語，一位年邁的大臣微微顫抖著，似乎想說什么，卻在開口前又咽了回去。

此事確實難辦，天衍三支主力軍隊加起來也就百萬人馬。御平軍駐守齊境，御林軍鎮守秦國邊界，御苯賁軍鎮守南疆，剩下的都是寒霜軍這樣的常規部隊。

一位兵部侍郎小心翼翼地開口：“陛下，騎兵本就稀少，派步兵前去追擊騎兵...”

“閉嘴！”蕭昭玄厲聲打斷，“朕豈不知這個道理？”

侍郎嚇得跪倒在地，額頭重重叩在地上，其他官員也紛紛跪下，大殿內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求饒聲。

蕭昭玄揉了揉太陽穴，他何嘗不想調集玄騎、護鳳衛，再從各地抽調精銳，組建五十萬大軍直撲幽州，但這不現實。

且不說勝負難料，誰又能保證鐘煜手中只有這支虎騎？那個男人向來深不可測，每次出手都讓人措手不及。

殿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，提醒著時間的流逝，蕭昭玄望向殿外的夜色，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。

“傳朕旨意，所有玄騎即刻入玄冥關，歸司勇統領。蕭昭霜、韓不還即刻回都！”

這個仇，他一定會報，但不是現在。其他國家必定在盯著天衍的一舉一動，邊關精銳，一兵一卒都不能動。十萬玄騎進駐玄冥關，也只是為了震懾鐘煜。

“退朝！”

百官如蒙大赦，魚貫而出。不少人暗罵圣上無事找事，半夜叫醒他們，就為了說這些？

走出大殿，文官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，壓低聲音議論。

“鐘煜此人，當真可怕。”一位御史低聲道，“十萬精銳騎兵，豈是憑空而來？”

“怕是從入朝為官那天起，就在為今日做準備了。”另一人接話，眼中閃過驚懼。

蕭昭玄獨坐龍椅，目光如炬，殿內燭火搖曳，將他的身影投射在地上，顯得格外孤寂。

“鐘煜啊鐘煜，我真是被你的本事驚到了。”

如今天下皆說他嫉賢妒能，逼走鐘煜，不僅名聲受損，強硬手段也碰了釘子，這正是鐘煜一貫的作風，永遠讓人猜不透他的真實想法。

宮女們小心翼翼地添香換燭，卻被蕭昭玄一聲怒喝趕了出去，他需要獨處，需要好好思考對策。

然而此刻，被蕭昭玄認定“別有用心”的鐘煜，正摟著鐵木玉兒呼呼大睡，若是知道蕭昭玄的想法，他定會嗤之以鼻。

若真如蕭昭玄所想，天衍早就姓鐘了，他盡心輔佐，難道真是因為善良？可笑！

玄冥關內，蕭昭霜立于城頭，寒風呼嘯。

她的目光望向遠方，似乎要穿透黑暗看到帝都的方向。韓不還已經醒來，看著空蕩蕩的臂膀淚流滿面，從此以后，他就是個殘廢了。

“大將軍...”韓不還的副將小心翼翼地靠近，“韓將他...”

蕭昭霜擺擺手，示意他退下，她轉身走向韓不還的營帳，腳步沉重。

帳內，韓不還正靠在床榻上，神情恍惚，看到蕭昭霜進來，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。

“此事因我而起，我愿意負責，嫁給你。”蕭昭霜開口，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。

韓不還聞言止住淚水，臉上竟露出欣喜的笑容，他想伸手去拉蕭昭霜，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右臂。

司勇站在帳外，將這一切看在眼里，他搖搖頭，暗嘆一聲，這韓不還，當真是千古第一舔狗，給人當上門女婿還這般歡喜，也不知鎮國公知道了會作何感想。

夜深了，蕭昭霜獨坐房中，望著漆黑夜空，她對韓不還并無情愛，不過是出于感激，可女人的感激，終究不能當做愛情。

她在等，等待京城的鷹信到來。寒風吹動窗欞，發出咯吱的響聲。

一名斥候匆匆跑來，跪在門外：“報！大將軍，帝都急報，皇上下令您和韓將立刻返回京城！”

蕭昭霜緊閉雙目，指甲深深刺入掌心，鮮血滴落在地，她的心跳加快，卻強迫自己保持冷靜。

“知道了。”她睜開眼時，已是波瀾不驚。

司勇站在院中，看著蕭昭霜的房間，月光下，那扇窗透出微弱的燭光，他的心中五味雜陳。

若非蕭昭霜，他的十萬寒霜軍也不會損失殆盡，那些都是他辛苦培養的將士啊，每一個都有名有姓，有家有室，可如今，卻永遠長眠在這異鄉之地。

不知不覺間，這位天衍兵仙在他心中已添了幾分怨氣，這完全是正常不過的事，可又有誰能體會他的心痛？

夜色漸深，玄冥關陷入沉寂。只有巡邏的士兵腳步聲，在寒風中回蕩。

次日清晨，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玄冥關城頭，晨霧還未散盡，遠處的平原上已經揚起陣陣塵土。

三萬護鳳衛浩浩蕩蕩而來，鐵甲在朝陽下泛著冷光，然而當他們抵達城下時，卻只見一輛普通的馬車和一道孤傲的身影佇立。

馬車上躺著韓不還，他神色輕松，似乎在自家后院賞花，身旁的蕭昭霜面若寒霜，雙手緊握韁繩，指節發白。

“這就要走了？”司勇立于城頭，聲音不大不小，恰好傳入下方眾人耳中，他不再像來時那般跪迎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，“大將軍此番來去匆匆，莫非是京中有要事？”

蕭昭霜沒有說話，只是回頭望向幽州方向，晨光中，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復雜，那抹恨意在瞳孔深處翻涌，卻又被什么壓制著。

“司將軍，”韓不還突然開口，聲音慵懶，“你說得對，京中確實有要事，不過嘛，這要事跟你也有些關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