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白寧柔退下后，東玉松心緒難平。他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，那個曾經在雨中對他說“我不需要你的憐憫”的倔強女子。

“備車，去莊子?！?

馬車行駛在通往莊子的官道上，東玉松的思緒飄向了那里的人。路邊的枯草在寒風中搖曳，與他此刻的心情莫名相契。

莊子里，秦芷若望著院外的田野發呆。短短幾步之遙，卻是她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。冬日的陽光灑在她身上，卻驅散不了心中的寒意。

“娘親，我想出去玩！”一個三歲大的小男孩突然撲進她的懷里，圓圓的小臉蛋上滿是期待。

“娘親！”一個扎著雙丫髻的小女孩也跟著湊了過來，拽著她的衣袖撒嬌。

看著兩個天真爛漫的孩子，秦芷若心中五味雜陳。他們輕易得到的自由，卻是她永遠無法觸及的奢望。她伸手輕撫著孩子們的發絲，強壓下心中的酸澀。

“外面冷，在院子里玩吧。”

“可是娘親......”兩個孩子正要繼續撒嬌，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。

“怎么，欺負起你們娘親來了？”

東玉松帶著笑意走了過來，他的目光在秦芷若身上停留了片刻。

“爹爹！”兩個稚嫩的聲音在庭院中響起，打破了午后的寧靜。

一對可愛的小童飛奔而來，他們的小臉因為奔跑而泛著紅暈，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歡快的光芒。東玉松站在庭院中央，看著向自己撲來的兩個孩子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。

“爹爹，我想去田里玩。”小女童仰著臉，露出甜甜的笑容，她的小手緊緊抓著東玉松的衣袖，生怕他會拒絕似的。

“我也要去！”小男童立刻附和，他蹦蹦跳跳地圍著東玉松轉圈，“田里的稻子都長高了，我想去看看?！?

東玉松輕輕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頭，他的動作輕柔，仿佛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。“好，叫下人們跟你們一塊走。不過記住，太陽落山前必須回來。”

“謝謝爹爹！”兩個孩子歡呼雀躍，轉身就要往外跑。

“等等，”東玉松叫住他們，“去換身衣服，別把新衣服弄臟了?！?

兩個孩子乖巧地點頭，在奶娘的帶領下往內院走去。

秦芷若站在廊下，冷眼旁觀這溫馨的一幕。陽光透過回廊的雕花照在她消瘦的臉上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
這個男人在孩子面前裝出一副慈父的模樣，可她永遠忘不了那個雨夜。

“你看起來不太開心?！睎|玉松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，秦芷若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，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阿福上。

“二皇子覺得我該開心嗎？”她冷笑一聲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嘲諷，“像個玩物一樣被囚禁在這里，還要承受你的打罵?！?

東玉松向前一步，將秦芷若困在桌子和自己之間。他壓低聲音，呼吸噴在她的耳畔：“在外人面前，我可以維持二皇子的體面。但在你面前，我不需要偽裝?！?

秦芷若偏過頭，躲避著他的氣息。

“你想出去嗎？”他突然話鋒一轉，目光落在門檻上，“四年了，你一步都沒能跨出去。每天看著別人來來往往，心里一定很難受吧？”

秦芷若心中一顫，警惕地看著他。這個男人從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，每一句看似隨意的問話背后，都藏著讓她難以承受的代價。

“那兩個孩子，你愛他們嗎？”東玉松望向遠處嬉戲的小童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。他伸手撫上秦芷若的臉，感受到她細微的顫抖，“我看得出來，你很疼他們?！?

秦芷若的心猛地揪緊。這兩個孩子，是她在這座牢籠中唯一的慰藉，是她消磨時光的寄托，卻也是她永遠無法擺脫東玉松的枷鎖。

“你到底想說什么？”她強迫自己直視東玉松的眼睛。

“我只是突然想起，”東玉松慢條斯理地說，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，“他們還有一個哥哥，在三皇子府過得并不好。”

秦芷若臉色驟變，猛地推開他后退一步：“那孩子與我早已生疏，何必提起？”

“他還那么小，一個人在三皇子府，多危險啊?！睎|玉松向前，抓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讓她吃痛，“你真的忍心？”

“說吧，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？”秦芷若咬緊牙關，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，他永遠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。

東玉松輕笑：“聰明。跟我來?！?

他拉著秦芷若向主屋走去，下人們識趣地退散。庭院里只剩下風吹過的聲音，和遠處孩子們的歡笑聲。

與此同時，軍營中。

蘇雨煙揉了揉酸痛的肩膀，將散落的長發隨意地挽起。一夜未眠讓她疲憊不堪，但軍營中傳來的操練聲卻格外響亮。士兵們整齊的腳步聲和喊聲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顫動。

“昨天才經歷那么大的事，今天就要訓練？”她端起面前的熱湯喝了一口，不解地問道。湯水的溫度剛好，驅散了一些疲憊。

年輕軍醫正在整理醫藥箱，聽到這話，他崇敬地看著這位戴面具的神醫：“這是規矩，除非天塌了，否則操練不能停。將軍說過，戰場上不會因為我們受傷就停止廝殺?！?

“真夠冷血的?！碧K雨煙想起東凌琛那雙冰冷的眼睛，不禁嘀咕。那雙眼睛仿佛永遠都不會有溫度，就像寒冬臘月的冰窖。

“玉醫娘子慎言！”軍醫緊張地左右張望，壓低聲音道，“將軍在士兵心中如神明一般，可不能這樣說?！?

“我只是隨口一說。”蘇雨煙笑道，她將空碗放在一旁，準備起身去查看病人。

“是嗎？”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。東凌琛不知何時出現在帳外，他穿著一身黑色戰袍，身形挺拔如松，“玉醫娘子，郭子寧醒了，請去看看。”

東凌琛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，蘇雨煙暗自咬牙，卻不曾回頭。寒風呼嘯，營帳的布簾被吹得獵獵作響，她的衣袖隨風飄蕩，卻掩不住內心的煩躁。

“玉醫娘子走得這樣快，是在躲著我嗎？”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，腳步聲漸近。

蘇雨煙停下腳步，轉身看向這個讓她心煩的男人。夕陽的余暉灑在他俊朗的面容上，為那雙深邃的眼眸染上一層暗金色，卻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。

“王爺若有吩咐，不妨直說?！彼龔娖茸约号c他對視，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。

東凌琛緩步走近，目光在她微微泛紅的耳垂上停留片刻：“方才你說我不顧將士們的健康，這話是否太過偏頗？”

營地里傳來士兵們操練的聲音，刀劍相擊，喊殺震天。蘇雨煙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，這些聲音讓她想起昨夜那些傷員痛苦的呻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