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！不好了！”樂環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，差點撞倒了門邊的屏風，“將軍府老夫人領著人馬殺到了，現在就堵在咱們府門口！”

“什么？”翠環手中的梳子差點掉在地上，“她們還有臉來？這是想干什么？訛詐不成？”

樂環氣喘吁吁地說道：“還帶著姑娘從前的小姑子，在外頭哭天搶地，說是老夫人病重，求姑娘開恩，讓墨神醫去給她看病。那架勢，跟唱大戲似的，都快把府門口給堵死了！”

柳婉婉眉頭微皺：“秦東陽和端昭可來了？”

“沒見著那兩個。”樂環搖頭，“就老夫人和秦小姐，秦大爺和蘇氏，還帶了幾個婆子。”

“陳伯呢？”

“陳伯已經去處理了，讓奴婢來告訴小姐，您千萬別出面。”樂環擦了擦額頭的汗，“那些人嘴上沒個把門的，說的話都不中聽。”

柳婉婉站起身，將頭發隨意扎成馬尾：“走，咱們去看看。”

“小姐！”翠環一把拉住她的衣袖，“您何必去自討沒趣？讓陳伯處理就是了。”

“無妨。”柳婉婉淡淡一笑，眼底卻閃過一絲寒意，“那會兒他們想甩掉發妻時，什么難聽的話沒說過？我早就習慣了。”

她邁步向外走去，幾個丫鬟連忙跟上。

此時國公府的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。秦老夫人扶著丫鬟的手。她的面色蒼白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，看起來確實病得不輕。

秦東河和蘇氏緊隨其后，秦少柔則小心翼翼地護在一旁。初春的風還帶著些許寒意，吹得秦老夫人不住地咳嗽。

“慢些，母親。”秦少柔伸手要扶，卻被秦老夫人輕輕推開。

她剛邁出一步，腳下突然一個踉蹌，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。青石板的冰涼瞬間滲透衣裳，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喊：“哎呦！”

這一摔仿佛打開了她的淚腺，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。她蜷縮在地上，一邊揉著腳踝，一邊抽泣著：“婉婉啊，你怎能如此狠心？”

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，投來好奇的目光。有人認出了秦老夫人的身份，小聲議論起來。

秦少柔立即跪在秦老夫人身邊，眼圈泛紅，對著國公府的大門喊道：“二嫂，你忘了當初國公府遭難時，母親是如何照顧你的嗎？那時候你還小，母親把你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愛。如今娘病重，求你看著曾經是一家人的份上，允許墨神醫給娘醫治。”

柳婉婉站在廊下，冷眼旁觀這一出鬧劇。當初休她的時候，這位小姑子可是出了不少力。那時候說她克夫克子，說她命硬克人，如今倒是會裝可憐了。

“是啊，那時候我日夜陪在你身邊，生怕你想不開。”秦老夫人抽噎著，聲音哽咽，“如今你卻要眼睜睜看著我去死！我這把老骨頭，怕是活不過這個春天了。”

圍觀的百姓越聚越多，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。

“這是怎么回事啊？”一個挑著擔子的小販停下腳步問道。

旁邊的老婦人嘆了口氣：“聽說是國公府不讓墨神醫給將軍府老夫人看病。那墨神醫的醫術可是京城一絕，連太醫院都要禮讓三分。”

“這柳婉婉也太絕情了些。”有人搖頭感嘆，“再怎么說，那也是她曾經的婆婆啊。”

秦老夫人聽到周圍的議論，哭得更傷心了。她抓著秦少柔的衣袖，聲音顫抖，繼續對著大門控訴：“當初和離時，我把家底都給了你，就怕你在外受苦。可你現在竟然要斷我的活路！我對你有什么不好？”

路人紛紛搖頭嘆息，對國公府的做法頗有微詞。

國公府的大門前，只有陳管家和兩位嬤嬤站在門前。陳管家拄著拐杖，神色平靜地看著這一切。他身后的蘇嬤嬤和杜嬤嬤面無表情，仿佛在看一場鬧劇。

陳管家緩步上前，拐杖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：“秦老夫人，您身子不適，還是回馬車上歇著吧。在這大街上哭鬧，有損您的身份。”

“你一個下人，也配來打發我？”秦老夫人抬起淚眼，怒視著陳管家，“叫柳婉婉出來！我倒要問問她，為何如此狠心！”

陳管家不卑不亢：“老夫人，我是國公府的管家，府中大小事務都由我經手。您有什么話，不妨對我說。”

他接過蘇嬤嬤手中的禮單，展開后足有兩丈長：“這是我家小姐的陪嫁清單，每一件都在官府備案。您說掏空家底補償我家姑娘，不知道補償了什么？”

秦老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。

陳管家繼續說道：“我家姑娘帶走的，都是她的嫁妝。這些年來，您占用我家姑娘的嫁妝莊子，連一個銅板的租子都沒給過。若論起來，倒是您欠我家小姐的更多。”

他的聲音不大，卻字字清晰，傳入每個人的耳中。圍觀的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。

“原來是這樣...”

“怪不得國公府不讓墨神醫去...”

“這老夫人倒打一耙啊。”

秦老夫人的臉色變了又變，眼淚卻流得更兇了：“你、你這是顛倒黑白！那些莊子明明是...”

她話說到一半，突然咳嗽起來，整個人蜷縮成一團。秦東河連忙上前攙扶，卻被她推開。

陳管家不為所動：“老夫人若是不信，大可去官府查證。至于墨神醫......”

他的目光掃過秦東河和秦少柔：“我家小姐從未阻攔墨神醫給任何人看病，是墨神醫自己不愿意去將軍府的。這一點，想必秦大人和秦二爺心里都清楚。”

秦東河的臉色陰沉，握緊的拳頭顯示出他內心的憤怒。秦少柔則低著頭，不敢與陳管家對視。

“你們這些刁奴，欺人太甚！”秦老夫人突然站起來，指著陳管家的鼻子罵道，“我好歹也是柳婉婉的婆婆，她竟然連面都不肯見我一面！”

陳管家微微一笑：“老夫人，我家小姐現在是國公府的主人，每日要處理的事務繁多。您若真有要事，不妨寫個帖子，我自會轉交。”

秦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，眼淚又涌了出來：“好，好得很！柳婉婉，你不要后悔！”

見國公府的人不吃這套，秦老夫人改了策略，她放緩語氣道：“我知道婉婉還在介意東陽娶端昭一事，可這是皇上賜婚，我們又有什么辦法呢，總不能抗旨吧。”

聽到此話，蘇嬤嬤簡直要被氣笑了，她的聲音如同寒冬臘月的冷風，刮在人心上生疼。她站在國公府大門前，目光如刀般掃向秦家一行人。周圍看熱鬧的百姓，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。

“賜婚？”她冷笑一聲，蒼老的面容上布滿譏諷，“秦東陽自己求的旨意，如今倒說得這般冠冕堂皇。當真是好算計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