兌完銀子，眾人直奔京城最繁華的街市。街道兩旁店鋪林立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各色小販挑著擔子穿梭其間，茶館酒肆里人聲鼎沸。
司紫看著身邊的同伴們興高采烈地東逛西看，心中不禁感慨，這樣的日子真好。可惜，和平的日子總是短暫的。
柳婉婉在街上漫步，目光被一家綢緞莊吸引。店里陳列著各色錦緞，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。
“這料子真好。”她輕撫著柜臺上的錦緞，眼中流露出贊嘆。
司紫湊過來看：“要買嗎？”
“嗯，給師父做件衣裳。”柳婉婉點頭，手指輕輕撫過錦緞上精美的紋路。
“那要配些好扣子。”柳紫拉著她往首飾鋪子走，“我知道前面有家鋪子的盤扣做得很精致。”
刃袖抱著兩個鼓鼓囊囊的錢袋，在后面大聲喊著：“等等我！我也要給師父買禮物！”
街上人來人往，熱鬧非凡。小販的吆喝聲，商販的討價還價聲，孩童的嬉鬧聲，交織成一幅繁華的市井圖景。
幾個年輕人說說笑笑，仿佛已經忘記了西陲戰場的血腥。但柳婉婉知道，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忘記。父兄慘死的畫面，戰場上的廝殺，這些都深深刻在她的骨髓里。
夕陽西下，街市漸漸安靜下來。柳婉婉站在街頭，望著天邊的晚霞，心中五味雜陳。皇上的那道口諭始終縈繞在她心頭，讓她無法真正放松下來。
司紫似乎察覺到她的心事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回去吧，天快黑了。”
柳婉婉點點頭，跟著眾人往住處走去。街邊的燈籠一盞接一盞亮起，將整條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晝。
回到住處，柳婉婉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整理。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匹錦緞，腦海中浮現出師父的面容。師父待她如親生女兒，這些年來，要不是有師父的庇護，她恐怕早已......
想到這里，她的眼眶又紅了。她抬頭望著窗外的月光，輕聲呢喃：“爹，哥，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。”
月光如水，靜靜地灑在她的臉上，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柔和。然而，她的眼底深處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。
秦老夫人顫抖的手指緊緊攥著那張薄薄的賞銀文書，眼角的皺紋深深刻進臉頰。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，將她蒼白的面容映得更加憔悴。
“一百兩黃金......”她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，“就這么點賞賜？”
丫鬟紅袖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，看著老夫人臉色越來越難看，不由得咬緊了下唇。府中上下誰不知道，二少爺這次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，可這賞賜卻遠不及預期。
“老夫人，您先喝口茶消消氣。”紅袖端著茶盞上前，卻被秦老夫人一把打翻。
“消氣？”秦老夫人冷笑一聲，“我這個兒子在戰場上拼死拼活，就換來這么點東西？”
茶水濺在地上，瓷片碎裂的聲響驚動了外間的下人。幾個婆子聞聲趕來，卻只敢站在門口不敢進來。
秦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墻上掛著的那幅字畫上，那是秦東陽未出征前親手寫的“忠孝傳家”。想到兒子的際遇，她只覺得心如刀絞。
“都是那個端昭！”秦老夫人咬牙切齒，“要不是她，東陽怎會......”
話未說完，她突然捂住胸口，臉色驟然發白。
“老夫人！”紅袖驚呼一聲，連忙上前攙扶。其他婆子也慌忙沖進來，七手八腳地把老夫人扶到床上。
“快！快去請大夫！”管家在外間高聲吩咐，“去通知各位少爺少奶奶！”
府中頓時亂作一團，仆人們四處奔走。消息很快傳到了各院，秦家兄弟姐妹紛紛趕來。
端昭正在自己院子里繡著一件衣裳，聽到消息時手中的針猛地一顫，刺破了手指。她望著滲出的血珠，眼神恍惚。
“夫人，要去看看老夫人嗎？”丫鬟碧雪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端昭緩緩放下手中的繡活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。她知道，自己現在過去，只怕會讓老夫人更加生氣。可若不去，又顯得太不懂事。
走到老夫人院子外，她遠遠就聽見里面傳來秦少柔的哭聲：“都怪那個端昭！要不是她，二哥怎么會......”
端昭的腳步一頓，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。她知道，在所有人眼里，秦東陽的處境都是因她而起。
“住口！”秦東陽低沉的聲音傳來，“她是你二嫂，不許這樣說她。”
“二哥，你還護著她！”秦少柔的聲音帶著哭腔，“當初柳婉婉在的時候，家里多好啊！現在......”
端昭站在門外，聽著里面的爭執，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發悶。她望著自己的手指，那里還殘留著針刺的痕跡，就像此刻刺在她心上的話語。
大夫很快趕到，診脈開方，說是氣急攻心，需要靜養。秦東河拿著藥方，眉頭緊鎖：“這些藥材......”
“大哥。”秦東陽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，“這是賞銀，先給母親抓藥吧。”
蘇氏在一旁冷笑：“一百兩黃金，除了還債，能剩多少給老夫人買藥？”
秦東陽沒有說話，只是默默地把錢袋遞給大哥。
端昭站在門外，聽著這些話，心中五味雜陳。她知道，那些債務有一大半是因她而起。當初為了救她，秦東陽幾乎傾家蕩產。
“二嬸，你站在外面做什么？”秦東河的大兒子秦玄從外面進來，看見端昭，語氣不善。
端昭深吸一口氣，正要說話，卻聽見里面傳來秦老夫人虛弱的聲音：“誰在外面？”
“是端昭。”秦少柔立刻說道，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敵意。
房內一陣沉默。
端昭咬了咬唇，邁步走了進去。屋內的人齊刷刷地看向她，目光中或是冷漠，或是敵意，唯有秦東陽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心疼。
秦老夫人躺在床上，面色蒼白，看見端昭時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：“你來做什么？”
“聽說您病了，我來看看。”端昭低聲說道。
“看看？”秦老夫人冷笑一聲，“我這病還不是被你氣的？東陽在戰場上拼死拼活，就因為替你擔下過錯，現在連賞銀都這么少......”
“母親！”秦東陽打斷道，“此事與端昭無關。”
“怎么無關？”秦少柔插嘴道，“二哥，你別總護著她！要不是她，你也不會......”
端昭猛地轉身，一把揪住秦少柔的衣領，抬手就是兩個耳光。
“啪！啪！”
清脆的巴掌聲在房中回蕩。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你敢打我？”秦少柔捂著臉，不可置信地看著端昭。
端昭眼中寒光閃爍：“再敢胡說，我廢了你這張破嘴！”
“你......”秦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，“好個端昭，竟敢在我面前打人！當初是我看錯了你，以為你是個知書達理的，現在......”
端昭松開秦少柔，沒有搭理堂上諸人，她轉身離去，背影挺得筆直。
秦東陽想要追出去，卻被秦老夫人叫住：“東陽，你要去哪？”
“母親......”
“看看，看看，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，你還要為她求情？”秦老夫人氣得臉色發白，“你可知道外面都在怎么說你？說你被她迷了心竅，連前程都不要了......”
秦東陽站在原地，沉默不語。
端昭回到自己院子，關上房門，終于支撐不住，靠在門上慢慢滑坐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