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內(nèi)室,秦老夫人重重跌坐在軟榻上。這場茶會她花了重金準備,為的是什么?不就是想給兒子端昭和兒媳造勢嗎?
西陲戰(zhàn)事傳來捷報,說是有女將連克兩城。她原本還擔心柳婉婉和離后成了國公府小姐會對將軍府不利,現(xiàn)在看來是多慮了。可這些高門貴婦為何如此不給面子?
“咳咳......”秦老夫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胸口一陣絞痛。她摸索著要找藥,卻想起從前都是柳婉婉親自調(diào)配。
“快,快去請大夫!”她咬牙喊道。
從前有墨神醫(yī)在府上,柳婉婉一個眼神就知道該如何施救。如今倒好,連個像樣的府醫(yī)都養(yǎng)不起了。
蘇氏被叫來照料,卻只會笨手笨腳地遞水倒藥。伺候了半宿,就借口困乏回房去了。秦老夫人望著帳頂,夜色漸深,心中愈發(fā)凄涼。
次日清晨,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內(nèi)室,秦老夫人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。
“把大少奶奶叫來!”她沉聲吩咐。
“回老夫人的話,大少奶奶說是染了風寒,起不來身......”
秦老夫人氣得渾身發(fā)抖。這個蘇氏,平日里裝得溫溫柔柔,關鍵時刻卻是這般不中用!
“大嫂,我來看看你。”二老夫人的聲音從外間傳來。她款步走近,看著臉色鐵青的秦老夫人,輕嘆一聲。
“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?從前婉婉在時,你一個頭疼腦熱,她都是衣不解帶地伺候。如今你把好兒媳趕走了,換來個只會說好聽話的,這不是自討苦吃嗎?”
秦老夫人強撐著面子,冷笑道:“既然你覺得柳婉婉這么好,不如讓你二房的兒子去入贅國公府?”
“我那些孩子,哪個配得上婉婉?”二老夫人不以為意地搖頭,“她值得更好的。”
“你!”秦老夫人捂著胸口,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二老夫人見狀,又是一聲嘆息:“大嫂,你也不必如此動怒。這世道,有些事強求不來。你看看昨日的茶會,那些高門貴婦為何不來?還不是覺得將軍府如今......”
“住口!”秦老夫人厲聲打斷,“將軍府怎么了?端昭在西陲立下大功,朝廷已經(jīng)下了封賞的旨意!”
“是,是,”二老夫人不再多言,“我只是提醒你,別太勞心費神。身子要緊。”
待二老夫人離去,秦老夫人靠在榻上,回想起昨日的種種。那些曾經(jīng)對將軍府畢恭畢敬的官眷,如今竟是連一個茶會都不愿賞光。
她不由想起當初柳婉婉在府上時的光景。那時候府上賓客盈門,達官貴人絡繹不絕。柳婉婉不僅醫(yī)術高明,待人接物也是極為得體。每次茶會,她總能讓客人賓至如歸。
可現(xiàn)在呢?秦老夫人苦笑一聲。端昭在西陲打了勝仗,她本想趁機為兒子和兒媳造勢,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。
丫鬟端著藥進來,秦老夫人看著碗中黑乎乎的湯藥,一陣反胃。從前柳婉婉調(diào)配的藥都是清香可口,如今這府醫(yī)開的方子,光是聞著就令人作嘔。
“老夫人,藥要趁熱喝......”
秦老夫人揮手示意丫鬟退下。她望著窗外的天色,心中五味雜陳。端昭雖然在戰(zhàn)場上立功,可在京城這些世家眼中,將軍府依舊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。
茶會的失敗,像一記重錘,擊碎了她自以為是的體面。或許,當初執(zhí)意要娶端昭入府,真的是個錯誤的決定?
可事已至此,后悔也無濟于事。秦老夫人閉上眼,任由一滴淚水滑落。窗外傳來鳥雀的啼鳴,卻襯得府中更加冷清。
京城茶館里,說書先生正說到了精彩處,茶香裊裊中夾雜著此起彼伏的議論聲。
“諸位可知,秦老夫人那場茶會上,兵部兩位侍郎夫人竟是一個都未曾露面?”說書先生捋了捋略顯花白的胡須,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,目光掃過在座茶客。
茶客們紛紛搖頭,有人端起茶盞輕啜一口,眼中滿是好奇。
“不止侍郎夫人,就連一個兵部官員的家眷都未曾出席。”說書先生壓低聲音,身子微微前傾,“這說明什么?說明那位傳聞中的女將,恐怕并非端昭將軍。”
此言一出,茶館內(nèi)頓時炸開了鍋。茶客們你一言我一語,熱鬧非凡。
“不是端昭將軍?那會是誰?”一位身著青衫的中年人皺眉問道。
“本朝除了端將軍,可從未聽說過還有什么女將啊!”旁邊的老者捋著胡須,一臉不信。
“依我看,這其中定有蹊蹺。”角落里一個文士模樣的人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茶客們議論紛紛,七嘴八舌地猜測著。茶館掌柜見狀,連忙讓小二添茶倒水,生怕錯過了什么精彩內(nèi)容。
沒過幾日,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開了——秦東陽那位和離的夫人上了戰(zhàn)場。這消息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,激起層層漣漪。
“和離的夫人?”一個商賈打扮的男子一拍大腿,“可不就是護國公柳守寧的女兒柳婉婉么!”
提起柳守寧一門,京城百姓無不動容。茶館內(nèi)頓時安靜下來,連茶盞相碰的聲音都消失了。
那是何等悲壯的一門忠烈?
父子兄弟,盡數(shù)戰(zhàn)死西陲。當年西陲戰(zhàn)報傳來時,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。
滿門老小,慘遭屠戮。那一夜的火光,至今仍讓人心有余悸。
唯獨柳婉婉一人,因嫁入將軍府,得以幸存。這位柳家獨苗,現(xiàn)如今倒成了京城中人人憐惜的對象。
“這位柳小姐倒是有些意思。”一位常來茶館的老先生摩挲著茶杯,“她夫君被端昭搶了去,她卻不哭不鬧,反而默默上了戰(zhàn)場。”
“依我看,這是要用實力證明,她比端昭更強!”旁邊一個年輕人激動地說道。
“不止如此。”一個面容滄桑的老兵插話道,“她父兄皆死于西陲,此去怕是還要為父兄報仇雪恨!”
議論聲傳到將軍府,秦老夫人聽后冷笑連連。她坐在太師椅上,手中的拐杖重重敲擊著地面。
“柳婉婉?上戰(zhàn)場立功?”老夫人嗤之以鼻,眼中閃過一絲不屑,“她若有真本事,何必來我府上伺候我這個老太婆?”
這話很快傳了出去,在京城掀起了新一輪的議論。
有人覺得有理:“確實,若真有本事,何必低嫁給秦東陽,日日守著個病榻前的婆婆?”
也有人不以為然:“這恰恰說明柳小姐懂得孝道。既為人媳,自當以孝為先。”
一時間,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位柳家遺女。有人同情她的遭遇,有人質(zhì)疑她的能力,更有人對她的動機產(chǎn)生懷疑。
就在眾說紛紜之際,西陲戰(zhàn)報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