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漸深,營地里的喧囂逐漸平息。柳婉婉回到營帳時,柳紫和燁蕓已經睡熟。帳篷里飄著淡淡的藥香,想必是燁蕓又給司紫換過藥了。
她輕手輕腳地脫下鎧甲,生怕驚醒了兩人。疲憊如潮水般涌來,她連鞋子都來不及脫就倒在了床上。月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灑落進來,在地上畫出一道銀線。
這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,全身的疲憊一掃而空。她睜開眼,發現柳紫和燁蕓也剛好醒來。三人相視一笑,默契地起身,準備去幫忙清理戰場。
營地外,新的一天已經開始。陽光穿過云層,灑在滿是硝煙的大地上。遠處,士兵們已經開始了戰后的清理工作。馬蹄聲、號角聲,還有士兵們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,構成了一幅繁忙的畫面。
柳婉婉站在營帳門口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。空氣中還殘留著昨日戰火的氣息,但她知道,這片土地很快就會恢復往日的生機。她整了整衣襟,大步走向等候多時的士兵們。
西陲大捷的消息傳回京城時,正值初春。晨露未退,陽光便迫不及待地灑滿了整座皇城。
朝堂之上,文武百官齊齊跪地高呼萬歲。連日來愁云慘淡的天子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,目光掃過殿中眾臣,沉聲道:“西陲一戰,可謂大快人心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群臣齊聲應和。
兵部尚書捧著戰報,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:“我軍一舉攻下永安城、北陵城,斬敵將三員,俘虜五千余眾。此戰可謂揚我大燕軍威!”
這份喜悅如同春風過境,很快便席卷了整個京城。大街小巷,處處洋溢著歡慶的氣氛。
茶館里,說書先生正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戰場上的驚心動魄。他手中醒木一拍,滿堂賓客屏息凝神。
“諸位可知,這次西陲之戰最令人稱奇的是什么?”說書先生故意賣了個關子。
“是什么?快說來聽聽!”臺下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。
說書先生捋了捋胡須,壓低聲音道:“聽說啊,我軍中有位女將軍,騎著白馬,手持長槍,一人當關萬夫莫開!”
“當真?”有人驚呼。
“千真萬確!”說書先生重重一拍醒木,“那位女將軍領兵,一夜之間就攻下了永安城。敵軍見她銀甲如雪,英姿颯爽,還以為是天兵天將下凡呢!”
“我也聽說了,”一位食客放下手中茶盞,“北陵城也是她帶兵拿下的。金甲軍在她的帶領下,勢如破竹,連戰連捷!”
酒肆中,食客們爭相傳頌著這位女將的事跡。酒香四溢,談興更濃。
“定是端昭將軍無疑!”一位老者拍案而起,茶水濺出杯沿,“當初望龍關一戰,她可是立下大功的。”
“對對對,”旁邊有人附和,“這次她和秦東陽將軍一同帶兵出征,金甲軍就在其中。”
“聽說她箭法了得,百步穿楊不在話下。”
“我倒是聽聞她武藝高強,一桿長槍使得出神入化。”
流言越傳越廣,這位神秘女將的形象在百姓心中愈發高大。街頭巷尾,茶余飯后,處處都能聽到人們談論她的英勇事跡。
將軍府內,秦老夫人聽聞這些傳言,喜不自禁。她坐在太師椅上,手中的拐杖輕輕點著地面。
“好啊,好啊!”她臉上堆滿笑容,“我就知道,昭兒不會讓我失望的。”
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提醒:“老夫人,要不要先確認一下......”
“確認什么?”秦老夫人打斷道,“這么多人都在傳,還能有錯?快,準備香燭,我要去青云寺還愿!”
府中下人們忙碌起來,抬著牲畜祭品,敲鑼打鼓地穿過街市。鑼鼓聲驚動了街邊的鴿子,撲棱棱飛向天際。
路過的百姓紛紛駐足觀望,有人竊竊私語:“瞧,將軍府這是在慶賀端昭將軍的勝仗呢。”
“可不是么,聽說這次她立了大功,朝廷怕是要重重賞賜。”
“將軍府真是好福氣啊,出了這么個了不起的女將軍。”
秦老夫人坐在轎中,聽著外頭的議論聲,心中說不出的得意。她已經開始盤算著該如何操辦慶功宴,該邀請哪些達官貴人。
回府后,她立即喚來大兒媳蘇氏:“備一場茶宴,要請朝中官員夫人們來府上做客。”
蘇氏站在堂下,眉頭微蹙:“老夫人,府中最近......”
“不必多說,”秦老夫人揮手打斷,眼中閃過一絲不耐,“我那套白釉粉胎茶具,就用來招待貴客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
“至于點心,”秦老夫人繼續說道,“去集福祥買。要最好的!再準備些燕窩、人參,別讓人說我們將軍府小氣。”
蘇氏暗自嘆氣,盤算著手頭僅剩的銀錢。三百兩銀子的點心,上千兩的燕窩,這般揮霍,府中早已入不敷出。
她看著秦老夫人興致勃勃地吩咐下人準備宴席,心中愈發憂慮。自從柳婉婉和離離開將軍府后,府中開銷越發沒有節制,公中銀錢所剩無幾。
可秦老夫人沉浸在虛榮中,全然不顧府中窘境。她已經開始想象茶宴上賓客們艷羨的目光,想象他們如何稱贊端昭將軍的功績。
蘇氏只得偷偷將幾件值錢的物件送去典當,換來些銀錢應急。她站在當鋪門口,望著手中的銀子,心中愁云密布。
“夫人,”身邊的老嬤嬤低聲道,“這樣下去可不是長久之計啊。”
蘇氏輕輕搖頭:“眼下也只能如此了。”
街上依舊熱鬧非凡,人們還在談論著那位神勇的女將軍。可誰又能想到,那位真正立下大功的女將,正是護國公府和離歸家的大小姐呢。
暮色漸沉,將軍府大廳內燭火搖曳,映照著秦老夫人陰晴不定的面容。她坐在主位上,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大廳,精心布置的茶點無人問津,一派蕭瑟景象。
“夫人,劉大人家的夫人說身子不適,來不了了。”貼身丫鬟低聲稟報。
秦老夫人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顫,茶水濺在錦緞衣袖上。她抿了抿發白的嘴唇,強自鎮定道:“兵部尚書夫人沒來也就罷了,兩位侍郎夫人呢?”
“都、都說有要事脫不開身......”
秦老夫人眼中寒光一閃,她放下茶盞的手指節泛白。這些人,平日里巴結將軍府還來不及,今日怎么一個個都推脫不來?
“老夫人,又來了幾位客人。”另一個丫鬟快步走來。
抬眼望去,幾個身著華服的婦人正施施然走進大廳。秦老夫人仔細打量,不過是些七品八品的官眷,甚至還有幾張素未謀面的面孔。這些平日里連將軍府大門都進不來的人,今日倒是聞風而至了。
“這位可是......”一位婦人笑吟吟地上前。
秦老夫人強忍著不適,擠出一絲笑容:“老身身子不適,先去歇息,有勞大少奶奶招待諸位。”說完便起身離去,留下蘇氏一人應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