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，御書房內燭火搖曳。

明誠帝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龍案，目光凝視著案上那份軍情奏報。殿內寂靜無聲，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響。

“柳婉婉......”他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，指尖微微一頓。案上的奏報字跡工整，詳細記載了這位護國公府嫡女在戰場上的表現。

這份捷報來得突然卻不意外。自從柳婉婉南下以來，戰事節節勝利。但這一次，她的表現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。

“傳司丞相、兵部尚書歐德松即刻覲見！”他忽然開口，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。

殿外的太監領命而去，腳步聲漸漸遠去。明誠帝站起身，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。案上的燭火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，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

不多時，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臣等參見陛下。”司丞相和歐德松快步入內，向明誠帝行禮。

“免禮。”明誠帝揮了揮手，“你們看看這個。”

司丞相接過戰報，手指微微發顫。隨著他的目光逐字逐句掃過紙面，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逐漸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。

“永安城......”老臣的聲音有些哽咽，“竟然真的被攻下了？”

歐德松聞言，連忙湊上前去查看。當看到戰報上的內容時，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：“好啊！柳小姐不愧是將門之女！”

“不僅攻下城池，還完整保住了糧倉。”司丞相激動地說道，“這一仗打得漂亮！”

明誠帝負手而立，目光深邃：“諸位可知這一戰最妙之處在哪？”

見兩位大臣投來詢問的目光，他緩緩道：“永安城拿下后，待北陵一破，楚國便再無立足之地。到那時，東都還有何理由留在西陲？”

“除非......”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，“他們想在望龍關與我軍再戰一場。”

司丞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：“陛下英明！這一戰不僅打破了楚國在西陲的防線，更是動搖了楚國的根基！”

“是啊，”歐德松附和道，“柳小姐此番，可謂立下大功。”

御書房內一時陷入沉默。燭光映照下，明誠帝的面容忽明忽暗。他走到窗前，望著漆黑的夜空，思緒似乎飄向了遠方。

“朕還記得，當初柳婉婉進宮時的情形。”他忽然開口，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愧疚。

兩位大臣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復雜的神色。

“陛下......”司丞相欲言又止。

明誠帝擺了擺手：“朕知道你要說什么。當初朕也曾說過重話，現在想來......”

他沒有說完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。

對柳家的虧欠，似乎永遠都還不清。當年柳守寧父子七人戰死沙場，與朝廷未能及時派出支援部隊有很大關系。如今柳家的女兒不計前嫌為國效力，延續著那份赤誠的忠義。

“傳旨。”他忽然開口，聲音堅定，“朕今特封柳婉婉為正五品初授安國將軍。待北陵收復，特授正四品鎮遠將軍。”

司丞相站在殿下，捋著花白的胡須，眼中閃過贊許之色：“陛下對柳將軍如此看重，倒也不為過。只是...”他略作停頓，面露憂色，“支援部隊至今未到，已過了端昭將軍承諾的期限。”

“雪天趕路，自然慢些。”明誠帝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悅，但還是替支援部隊開脫。殿內一時寂靜，只有檀香裊裊升起。

歐德松站在一旁，眉頭微蹙。他看了看司丞相，又瞥向明誠帝，最終還是開口道：“陛下，柳將軍如今是正五品安國將軍，品階比端昭將軍都要高上一級。”

這話說得頗有深意。秦東陽和端昭簽下與東都的和約，論功勞確實比柳婉婉攻下一座城要大得多。

“有何不妥？”明誠帝冷笑一聲，目光如刀，“他們的戰功，不是前些日子求朕指婚了嗎？”

歐德松一愣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。當初秦東陽以戰功求娶，他就覺得此人心思不純。可陛下有意提拔新晉將領，他也只能默默點頭。

誰能想到，柳婉婉會橫空出世，一鳴驚人。這柳家，當真是人才輩出。

殿內氣氛微妙，明誠帝瞇起眼睛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。端昭的事還沒查清，望龍關一戰疑點重重，暗查至今也沒結果。

“前線還有一戰。”他忽然開口，聲音低沉，“永安城的事可以在早朝上說。至于柳婉婉的功勞，暫且按下不提。待凱旋時再回都城計功封賞，自有她的好處。”

“是！”司丞相和歐尚書齊聲應道，聲音在大殿內回蕩。

殿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，夜已深了。

“陛下，時候不早了，該歇息了。”司丞相輕聲提醒道。

明誠帝點點頭：“你們也退下吧。”

待兩位大臣告退后，御書房內又恢復了寂靜。明誠帝重新坐回案前，取出一封尚未拆開的密信。這是暗探傳來的，想必是關于柳婉婉的事。

拆開密信，他仔細閱讀起來。隨著閱讀的深入，他的眉頭漸漸皺起。

原來，將軍府那邊又在暗中使絆子。他們派人散布謠言，說柳婉婉不守婦道，與東陵王有染。這些污言穢語在民間流傳，對柳婉婉的聲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。

明誠帝的手指微微收緊，將密信握出了褶皺。他知道，這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瀾。將軍府想要借此機會，徹底打壓柳家的最后一根獨苗。

“來人。”他喚來貼身太監，“去查一查，最近誰在暗中散布謠言。”

“是，奴才這就去辦。”太監躬身退下。

明誠帝站在窗前，望著漆黑的夜空。他相信，柳婉婉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，證明自己的價值。就像她的父親當年那樣，用實力堵住悠悠眾口。

這個時代，終究會記住她的名字。不是因為她是護國公府的嫡女，不是因為她是柳守寧的女兒，而是因為她是柳婉婉——那個用實力證明自己的女將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