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貴婦小姐們目光在蕭如雪和柳婉婉之間流連，小聲的議論著。

柳婉婉站在廳中，目光從那些貴婦人臉上一一掃過。

她能感受到那些人眼中的嫉妒，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。有人低聲議論，聲音壓得極低，卻依然傳入耳中。她抬手輕撫了下衣袖，假裝沒有聽見。

柳綠楓的名聲，就是她最好的護身符。想到這里，她的指尖微微收緊，又緩緩松開。

這時，柳綠楓走上前，眾人的議論聲紛紛停了下來，都看著他，不明白他想做什么，只見柳綠楓拿起其中的一幅畫，說道：“其實我師妹的畫得我傳承，并不比我差，今天眾多作品中，有一幅畫是師妹畫的。”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。

大廳中一片寂靜，緊接著響起了更加嘈雜的議論聲，連皇上都十分的詫異。

柳綠楓將手中的《云州秋》展示出來，有幾個朝臣連忙上前，仔細觀察，發現該畫竟然和其他的畫作幾乎筆法一致，只是認真細看，倒也能看出一些細微的不同之處。眾人嘖嘖稱奇。

皇帝更是撫掌笑道：“妙啊，實在是妙。”

柳婉婉沒想到師兄竟然就這樣揭開了這事，不由的嗔怪的看了他一眼。

她原本也是不打算把自己的那幅畫賣給別人，之所以和師兄的畫一起展出，也是因為師兄堅持，他認為她的畫畫水準幾乎不輸自己。她也想看看賞畫之人何時能發現端倪，誰知竟一直無人發現。

“柳小姐今日可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。”坐在右側的吳夫人笑著說道，她身上的香粉氣息濃郁得讓人喘不過氣，“那幅《云州秋》畫得可真是絕妙。”

柳婉婉微微一笑，“吳夫人過獎了。”她端起茶盞，目光落在杯中泛起的漣漪上。

“哪里是過獎，”歐夫人接過話頭，珠釵晃動間發出細微的碰撞聲，“連韓太傅都說好，可見柳小姐的畫藝確實非同一般。”

這些人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，不過是因為看到了皇上和大臣們對她的重視。柳婉婉在心中冷笑，面上卻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。

尤其是韓太傅那般愛畫成癡的人，今日竟也對她另眼相看。她還記得韓太傅看到畫作時那驚訝的眼神，那一刻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。

“說起來，”張夫人突然開口，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關切，“柳小姐前些年在山上，倒是練就了一身好本事。”

話音未落，其他幾位夫人便笑著應和。笑聲中帶著幾分微妙的意味，讓人難以捉摸。

柳婉婉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，并不予理會。

她吩咐下人把樂兒帶出來見客，小小的人兒，站得筆直，一舉一動都透著貴氣。這讓那些原本想要說些閑話的夫人們，也不得不閉上了嘴。

“樂兒，去給太妃請安。”她輕聲說道，聲音溫柔得像是春日的風。

樂兒乖巧地走到惠太妃面前，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。他的動作優雅從容，仿佛生來就該在這樣的場合。

“太妃安。”樂兒的聲音清脆悅耳，像是山間的溪流。

惠太妃的目光在樂兒身上停留了片刻，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意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，眼神閃爍。

柳婉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，心中暗笑。這位未來婆婆，還真是藏不住心事。她想起當初惠太妃對她的輕視，如今卻不得不以平等的姿態對待她。

待到側廳飲茶時，那些夫人們的奉承話更是不絕于耳。廳內的沉香更濃了，混合著各種香粉的氣息，讓人有些暈眩。

“婉婉的畫藝真是讓人嘆為觀止。”

“是啊，連柳先生都如此推崇。”

“聽說連皇上都夸贊了幾句。”

柳婉婉只是淺笑，應對自如。這些話，真假她分得清楚。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，感受著瓷器傳來的溫度。

她偷眼看向惠太妃，發現對方正死死盯著自己。那眼神里的敵意，幾乎要化作實質。惠太妃的手指緊緊攥著帕子，指節發白。

“太妃，茶要涼了。”她溫柔地提醒道，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。

惠太妃猛地回神，強擠出一絲笑容，“是該喝茶了。”她的聲音有些干澀，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嚨。

角落里，楚王妃一言不發地坐著。她的目光始終落在窗外的梅花上，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東西。

柳婉婉看她一眼，目光平靜得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楚王妃身上，卻照不進她的眼睛。

曾經的姨母，如今不過是個熟悉的陌生人罷了。

那日她帶著長寧來解釋，說什么擔心她和離后手頭拮據。過后卻在長公主的壽宴上對她落井下石，一口一個棄婦。

呵，如今這個棄婦，不也一樣能嫁給蕭如雪？想到這里，她的唇角微微勾起，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。

茶過三巡，賓主盡歡。

畫展落幕，皇上帶著一眾大臣們滿面春風地離開了護國公府。夕陽的余暉灑在府邸的朱紅大門上，為這場盛會畫上圓滿的句點。

柳婉婉立于府門處送客，一襲淡青色長裙隨風輕拂，清雅脫俗。她目送著一位位達官貴人紛紛告辭，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，眼底卻閃過一絲疲憊。

今日這場畫展，不僅為護國公府在京城奠定了難以撼動的地位，更讓柳婉婉的才名傳遍了整個京城。府中下人們來來往往，收拾著殘局，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。

“小姐，”丫鬟碧環輕聲提醒，“楚王妃來向您告辭了。”

柳婉婉轉身，看見楚王妃正緩步走來。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，眼底卻藏著難以掩飾的失望與不甘。

“婉婉，姨母先告辭了。”楚王妃的聲音略顯僵硬。

柳婉婉微微欠身，面色平靜，“姨母慢走。”簡單的四個字，卻仿佛在兩人之間筑起一道無形的高墻。

目送楚王妃離開，柳婉婉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。記憶不自覺地回到了幾年前，那個寒風凜冽的冬日，母親重病臥床，而這位姨母卻避之不及。

“小姐，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？”碧環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蒼白的面色。

柳婉婉搖搖頭，“再等等，還有幾位客人未走。”

府門外，楚王妃與陳夫人同行下了石階。陳夫人打量著楚王妃的神色，忍不住開口：“王妃，柳小姐竟然沒送您一幅畫？她對血濃于水的親姨母竟然這般冷漠。”

這句話如同一根尖刺，狠狠地扎進了楚王妃的心里。她強忍著怒氣，臉色陰沉得可怕，連手中的帕子都被攥得變了形。

陳夫人見狀，連忙告退，“王妃，我還有些事務要處理，就先告辭了。”說完，快步離開，生怕被楚王妃的怒火波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