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婉婉看著她急切的模樣,心中了然。這紹西伯府三小姐,怕是對秦東陽有意思。
柳婉婉端起茶盞,輕輕抿了一口。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,在青瓷茶盞上映出斑駁的光影。
張清如的目光在柳婉婉身上來回打量,仿佛在審視一件稀罕的物什。
“和離是你的轉機,如今能嫁給東陵王,嫁入皇室可比做個將門主母香?”見柳婉婉不說話,張清如反倒冷靜下來了,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輕佻,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。
柳婉婉放下茶盞,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輕微的聲響。她抬眼看向張清如,目光平靜如水,卻在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。
“緣分這種事,誰又能說得準呢?”她語氣淡然,“和離時我也未曾想過會有今日。”
老夫人見女兒言語不當,立即皺起眉頭。她伸手輕拍張清如的手背,聲音里帶著責備:“清兒,怎能這般無禮?”
張清如收斂了笑意,卻仍不依不饒。她整了整衣袖,故作姿態地說道:“柳小姐見諒,我這人向來直來直去。”
屋內一時陷入沉默,沉香裊裊升起,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尷尬。
“既然提到秦東陽,”張清如忽然打破沉默,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的光芒,“不知柳小姐如何看他?想必在你心里,他定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吧?”
柳婉婉聽得好笑,這分明是在誘導她說秦東陽的不是。她望向窗外的梧桐樹,樹影婆娑,恍如當年。
“三小姐既已下了定論,又何必來問我?”她的聲音依舊平靜,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疏離。
老夫人連忙打圓場,她端起茶盞,輕輕吹散漂浮的茶葉:“柳小姐莫怪,清兒這些年性子直了些。我們此番來訪,除了看望小公子,也想聽聽姑娘對秦東陽的看法。”
柳婉婉轉回目光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。陽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,襯得她面容愈發清冷。
“說起來,我倒是不太了解他。”她緩緩開口。
“哦?”張清如眉頭微蹙,顯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。
“新婚之夜他便領兵出征,歸來后又要娶平妻。”柳婉婉的語氣依舊平淡,仿佛在訴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,“直到和離,我們也不過是兩個陌生人罷了。”
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搓得起了褶皺。
“不過......”柳婉婉忽然話鋒一轉,目光微動,“在西陲戰場上,我倒是真正認識了他。”
張清如眼前一亮,身子不自覺地前傾:“對了,柳小姐也曾在西陲立下赫赫戰功。”
“作為一個武將,他確實稱職。”柳婉婉道,目光落在茶盞中搖曳的茶葉上,“聽令行事,不爭功勞,有勇有謀。至于為人如何,我實在無法評判。”
老夫人放下手中的帕子,神色忽然嚴肅起來:“據說和離前,他欲休你,將軍府還想吞你嫁妝,可有此事?”
柳婉婉心中一動,這才是她們此行的真正目的。她抬眼看向母女二人,只見張清如的手指微微顫抖,顯然對這個問題極為在意。
“確有此事。”她輕聲應道。
母女二人面色一變,張清如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角。
“是秦東陽的主意,還是他母親所為?”張清如急切地追問,語氣中帶著幾分維護之意。
柳婉婉從她的反應中已然明白,這門親事怕是已經板上釘釘。她望著窗外的梧桐樹,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曳,恍如當年她初嫁入將軍府時的模樣。
“具體如何,我也說不清。”她輕嘆一聲,“秦東陽當時是說過不要我嫁妝,但那是否發自內心,我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聽聞此言,母女二人神色稍霽。老夫人整理了一下衣裙,緩緩起身。
“世事難料,但柳小姐今日坦誠相告,我們母女感激不盡。原先......”她欲言又止,最終只是輕輕搖了搖頭,“罷了,日子總要過下去,柳小姐珍重。”
柳婉婉送走了紹西伯府的老夫人和三姑娘,獨自坐在客廳里,一時間思緒萬千。
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地面上,在她眼前投下斑駁的光影。紫檀桌上的茶盞還冒著裊裊熱氣,茶香在室內緩緩彌漫。
她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玉鐲,那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。鐲子溫潤如玉,卻讓她的指尖微微發涼。
“小姐,要添茶嗎?”冬杏輕聲問道。
柳婉婉擺了擺手,“不用了。”
冬杏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自家小姐,最終還是退了出去。她知道,小姐此刻需要獨處。
秦東陽要娶紹西伯府的三姑娘,這消息來得突然卻又在情理之中。畢竟,秦家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。
“呵。”她不由輕笑出聲,笑聲里帶著幾分自嘲。
記得那日端昭來找她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。那個女人踏進門來,一身華貴錦衣,目中無人地環視四周,仿佛在打量什么低等貨物。
“柳氏,”端昭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蔑,“你真以為自己配得上秦將軍?”
“端小姐此言差矣,”當時的她平靜應對,“婚姻大事,自有父母之命。”
“哼,你一個孤女,也配談什么父母之命?”端昭冷笑,“識相的就趕緊退婚,別在這里自取其辱。”
如今秦東陽要娶別人了,也不知道端昭會作何感想。是否還會像當初那般趾高氣揚?
張三姑娘雖然性子剛烈了些,但到底是名門閨秀,從小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養。執掌中饋這等事,對她來說應當綽綽有余。
更重要的是,紹西伯府勢力不小,嫁妝豐厚。光是那份嫁妝單子,就讓不少人暗暗咂舌。這樣的兒媳婦,秦老夫人定然喜歡得緊。
“小姐,二老夫人來訪。”冬杏在門外輕聲稟報。
柳婉婉收斂思緒,整理了下衣裙,“請二老夫人進來。”
二老夫人上次來還是在樂兒回來的時候,那時她體貼地沒有提及秦家的事。如今再見,二老夫人的面色似乎比上次又憔悴了幾分。
“婉婉啊,”二老夫人拉著她的手,聲音里帶著幾分疼惜,“這是我給你和樂兒準備的一點心意。”
丫鬟將禮物一一擺開,有精致的衣裳、柔軟的被褥,還有一對沉甸甸的龍鳳金鐲。每一件都是用心挑選,處處透著長輩的關愛。
柳婉婉看著這些禮物,心中一暖。她知道二房的處境并不好,這份禮實在太重了。
“二老夫人,這些衣裳被褥我就笑納了,這對金鐲...”
“你若不收,便是瞧不起我這個長輩。”二老夫人板著臉說,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。
“多謝二老夫人。”她輕聲道謝,“您親手做的衣裳,我和樂兒一定會好好珍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