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如雪點頭應下。他常年征戰沙場,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他。只是看著樂兒小小的身子,他心中不免一陣抽痛。
“樂兒,我給你講個有趣的事。”蕭如雪一邊仔細觀察樂兒的傷腿,一邊說道,“這事關你小姑姑,這事兒可得爛在肚子里。”
樂兒頓時來了興趣,眼中的恐懼少了幾分,期待地看著蕭如雪。
“你小姑姑剛學武時,有一回看見云岫山上的梧桐樹上落滿了鳥兒。”蕭如雪徐徐道來,聲音低沉悅耳,“她想試試自己的輕功,就...”
就在樂兒全神貫注聽故事時,蕭如雪的手指突然凝聚內力,輕輕一折。
“啊!”樂兒痛呼一聲,淚水瞬間涌出,浸濕了枕角。
蕭如雪立刻將他摟入懷中,任由小家伙在自己懷里發抖。樂兒緊緊抓著他的衣襟,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,但卻咬著嘴唇,一聲不吭。
“墨神醫,接下來就看您的了。”蕭如雪輕聲說道,大手輕輕拍著樂兒的背。
墨神醫的目光落在樂兒身上,方才那一聲慘叫在房內回蕩,讓他心頭一顫。那聲音雖然沙啞,卻比之前清晰了許多,透著幾分生機。
屋內燭火搖曳,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沉香裊裊升起,卻掩不住藥材的苦澀氣息。
看來痛楚確實能刺激聲帶恢復,這倒是個意外之喜。墨神醫眉頭微蹙,目光在樂兒蒼白的面容上停留片刻。
青燕雖也擅長接骨,但墨神醫還是決定親自為樂兒醫治。多年行醫經驗告訴他,這種傷勢稍有不慎就會留下后遺癥。
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樂兒的腿骨,每一寸都仔細探查。骨骼的構造在他指尖清晰呈現,斷裂處的錯位讓他眉頭越皺越緊。
“忍著點。”墨神醫低聲說道,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凝重。
話音剛落,他雙手猛地一用力。骨頭歸位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內格外刺耳。
“啊!”
樂兒痛得渾身顫抖,汗水瞬間打濕了衣衫,順著臉頰滑落。他下意識抓住身邊蕭如雪的手腕,指甲深深陷入皮肉。面色慘白如紙,額頭青筋暴起。
蕭如雪紋絲不動,任由樂兒抓著。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樂兒臉上,眼底閃過一絲心疼。
屋外,柳婉婉在月色下來回踱步。夜風吹起她的衣袂,帶來遠處的蟲鳴。每聽到一聲慘叫,她的腳步就頓一下,心也跟著揪緊。
“阿彌陀佛,阿彌陀佛...”錢老夫人不停念著佛號,手中佛珠叮當作響。她坐在廊下的藤椅上,神情焦慮。
房內,墨神醫動作利落地上藥、固定。他從隨身藥箱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瓶,倒出些許暗褐色的膏藥,小心涂抹在斷骨處。
藥香漸漸彌漫開來,帶著一絲清涼之意。
“這藥是老夫獨門配方,采用千年人參、雪蓮子等珍貴藥材炮制而成,促進傷骨快速復原。”墨神醫一邊上藥一邊解釋,聲音沉穩有力,“再配合湯藥,十天左右就能下地走路。”
青燕在一旁準備銀針,纖長的手指拈起一根銀針,正要施針。
“先別用針。”墨神醫擺擺手,目光如炬,“讓血液多流通些,恢復得會更快。現在用針反而會影響藥效。”
他起身走到藥案前,開始調配湯藥。各色藥材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,很快就煎成一碗色澤深沉的藥湯。
“喝下去好好睡一覺。”墨神醫將藥碗遞給樂兒,“這是安神止痛的方子,能讓你睡個安穩覺。”
樂兒虛弱地點點頭,在蕭如雪的攙扶下,將藥湯一飲而盡。苦澀的藥味讓他不由皺眉,但還是強忍著咽了下去。
不多時,房門吱呀一聲打開,蕭如雪走了出來。月光下,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清冷。
柳婉婉立刻從廊下起身,幾步沖到門口,卻被墨神醫攔住。
“讓他好好休息。”墨神醫壓低聲音說道,眼中閃過一絲疲憊,“這一夜對他來說夠煎熬的了。”
柳婉婉這才注意到蕭如雪的手上全是血痕,有些已經凝固,有些還在往外滲著血絲。她心疼得不行,眼圈瞬間紅了。
“你的手...”她聲音微顫。
“小傷而已。”蕭如雪笑了笑,試圖將手藏在袖中。
“跟我來。”柳婉婉不由分說拉著他的手腕往側屋走去。
側屋里,丫鬟們早已準備好藥物和清水。柳婉婉讓蕭如雪坐下,自己則跪坐在他身邊,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傷口。
溫熱的水一點點沖走干涸的血跡,露出下面深深的月牙形傷痕。柳婉婉的動作很輕,生怕弄疼了他。
屋內靜謐,只有布條摩擦的細微聲響。藥水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,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。
蕭如雪望著她低垂的眉眼,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。她專注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,那個在戰場上為將士們包扎傷口的小軍醫。只是現在的她褪去了當年的青澀,多了幾分沉穩。
“你的手在抖。”蕭如雪輕聲提醒。
柳婉婉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確實有些不穩,她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:“可能是有點累了。”
“要不要休息一下?”
“不用,馬上就好。”她繼續專注地包扎著,“傷口不深,但位置很麻煩,如果處理不當容易留疤。”
蕭如雪看著她認真的側臉,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:“平日里總是大大咧咧的,難得見你如此溫柔的一面。”
“你說什么?”柳婉婉抬頭問道。
“我說,你這是在給我裹粽子嗎?”蕭如雪看著手上纏了好幾圈的紗布,忍不住打趣道。
柳婉婉抬起頭,眼中滿是認真:“這種傷最容易發炎,我有經驗。”她停頓了一下,抬起右手,指著手背上一道淺淺的疤痕,“看到沒有?當初就是因為沒處理好,差點爛了一個手指頭。”
月光下,那道疤痕若隱若現。
“那時候我剛開始學醫,以為小傷口不打緊,結果第二天就開始發炎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后怕,“要不是師父及時用藥,這手怕是要廢了。所以啊,再小的傷口也不能大意。”
她低頭繼續包扎,輕聲說道:“你的手指骨節分明很是好看,要是留下疤痕就可惜了。”
話一出口,她才想起方才給他清理傷口時,看到他手背上布滿了細小的傷痕。那些傷痕有新有舊。
蕭如雪看出她的尷尬,輕笑一聲:“男子漢大丈夫,哪在乎這些?”
“那也得好好處理。”柳婉婉認真地說,一邊仔細檢查包扎的效果,“疤痕再小,也要重視。”
“本王身上的傷疤,比你見過的還要多得多。”蕭如雪眼中閃過一絲追憶,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