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衙門，陸崢在地圖上標注完線路，轉頭問一旁的陳默：“你能跟著去查訪嗎？”

陳默坐在角落里，手里把玩著一串佛珠，聽到問話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蘇妙彩：“恐怕這兩日不太方便。”他的語氣透著幾分為難。

“怎么，我們八字不合？”蘇妙彩忍不住揶揄道。她對這個整天神神叨叨的同僚實在提不起好感。

陳默連連擺手，佛珠發出清脆的碰撞聲：“不不不，最近幾天我不方便隨意走動。”他說著還掏出一本黃歷翻看。

蘇妙彩撇撇嘴，這借口也太牽強。她正要說什么，陸崢及時打圓場：“那就這樣，我和小蘇去碧水鎮查訪。”

離開衙門時，蘇妙彩暗自慶幸能跟著領導出差，至少不用擔心那個神神叨叨的陳默。只要陸崢別再提那芭比粉的妝容就好。

到達碧水鎮時，夕陽已經西斜。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點起了燈籠，給這個小鎮增添了幾分煙火氣。

“這里離京城近，消費又便宜，很多商人都喜歡在此歇腳。”陸崢解釋道，“而且這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，只要付得起錢，就不會過問貨物的來源。”

蘇妙彩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，心里盤算著：“如果錢遠把首飾拆散了賣給過往商人，那可就難找了。”

她的目光掃過街邊的首飾鋪子，琳瑯滿目的飾品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。

“不會那么快。”陸崢搖頭，“書凈的首飾都是精品，要賣個好價錢，得等有緣的買家。況且，這些首飾大多是成套的，拆散了反而貶值。”

在客棧安頓下來，陸崢忽然問：“你身上帶錢了嗎？”

蘇妙彩愣了一下，從懷里掏出一枚碎銀，有些不好意思。這點錢連住店都不夠。

陸崢嘆了口氣，遞過一個錢袋：“出門在外要備些錢，就當預支工錢了。”

蘇妙彩接過沉甸甸的錢袋，心里一暖。這位大人，倒是處處為下屬著想。

“這錢...”她猶豫著開口，目光在銀子和陸崢之間來回游移。

陸崢站在一旁，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。他注意到蘇妙彩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，眼底閃過一絲擔憂。該不會她想著立刻還我五兩，把四十五兩的債務變成四十兩吧？

這個想法讓他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，眼神中流露出幾分不贊同。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，兩人各懷心事，誰也沒說話。

“多謝大人。”最終還是蘇妙彩打破了沉默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。她將銀子小心翼翼地收進懷里，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什么珍貴的寶物。

碧水鎮的夜晚比京城熱鬧得多。沒有宵禁的束縛，街道上人來人往，店鋪的燈火通明，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彈伏。各種香氣混雜在一起，飄散在溫熱的夜風中。

蘇妙彩躺在客棧的床上翻來覆去，樓下的喧鬧聲讓她難以入睡。她坐起身，揉了揉發澀的眼睛，腳步輕輕地走到窗邊。

推開窗戶，溫熱的夜風裹挾著市井的煙火氣息撲面而來。街道兩旁的店鋪還在營業，路上行人如織。挑擔的小販來來往往，擺攤的商販吆喝不斷，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。

這樣的夜生活，在京城是絕對看不到的。想到這里，蘇妙彩突然來了興致，轉身去敲陸崢的房門。

“咚咚咚。”敲門聲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。

門很快開了。陸崢衣冠整齊地站在門口，顯然還沒休息。他的目光落在蘇妙彩身上，帶著幾分詢問的意味。

“大人睡了嗎？”蘇妙彩故意問道，嘴角掛著一絲調侃的笑意。

“睡了。”陸崢面不改色地說著謊，眼神卻不自覺地瞥向窗外。

蘇妙彩無語地搖搖頭，轉而說道：“外面很熱鬧，我想出去逛逛，就在這條街上晃蕩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期待。

陸崢沉默片刻，走到窗邊往下看了看。街道上的燈火將他的側臉映照得忽明忽暗，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就在蘇妙彩以為他要拒絕時，陸崢突然說：“既然你不困，那咱們就展開調查吧。”

蘇妙彩愣住了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。這種壓榨下屬的手段，簡直聞所未聞。她周了周嘴想要反駁，但陸崢已經拿起隨身物品，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。

“這里不比京城，你要跟緊我。”陸崢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蘇妙彩只能認命地跟上，心里暗自腹誹這個不解風情的上司。夜風吹起她的衣袖，帶來遠處小販的吆喝聲，更襯托出她此刻的無奈。

陸崢早已打聽好了碧水鎮幾家大當鋪的位置。他帶著蘇妙彩穿過熱鬧的街市，直奔第一家當鋪。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，不知是因為他們的裝束還是氣勢不凡。

當鋪里就剩個老賬房守著夜。昏黃的燈光下，老賬房伏案工作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。聽到腳步聲，他抬起頭，渾濁的眼睛在看到他們的瞬間亮了起來。

這幫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行家，最是識人。不用穿官服，光是氣勢就能讓人看出身份。老賬房立刻放下手中的算盤，堆起笑容。

“公子，是要當東西嗎？”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諂媚。

陸崢冷著臉，目光如刀：“讓你們掌柜的過來一趟。”

老賬房打了個寒戰，立刻轉身進去叫人。腳步聲匆忙慌亂，顯然被陸崢的氣勢震住了。

蘇妙彩暗暗咂舌，難怪玄衣司名聲不好，就這氣勢，確實夠嚇人的。她悄悄打量著陸崢的側臉，心想這人平時看著溫和，辦起案來倒是判若兩人。

掌柜的很快出來，滿臉堆笑。他穿著一身綢緞，看起來富態，但此刻卻顯得有些局促不安。

陸崢開門見山：“我是京城玄衣司的，姓陸。”他的聲音冷硬，不帶一絲情感。

他從懷中取出一周畫像，在掌柜面前展開：“認識此人嗎？”

掌柜的臉色變了變，眼神閃爍。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，在燈光下閃著微光。

“他叫錢遠，京城香料商人，牽扯了一樁命案。”陸崢的目光緊盯著掌柜的表情，“如果你有什么線索，最好說清楚。”

掌柜的臉色發白，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：“大人明鑒，他確實來過小店當過東西，不過也就到這兒了。”

“說說具體情況。”陸崢的聲音依舊冷硬。

掌柜連忙讓老賬房取來賬本，手指顫抖著翻開：“都記著呢。一個月前，他當了個瑪瑙臂環，值八百兩。去年十月，典當了七枚稀世珍珠，價值一千三百兩銀子...”

蘇妙彩在一旁仔細記錄，心里卻在盤算。這些當品的價值不菲，錢遠究竟是從哪里弄來這么多值錢的東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