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廚房里便傳來陣陣香氣。秦嬸正在灶臺前忙碌，一鍋大肉包子散發著誘人的香味。

“秦嬸，您這手藝真是絕了！”蘇妙彩一邊咬著包子，一邊親昵地摟著秦嬸的肩膀，“這餡料調得太香了。”

“就你嘴甜。”秦嬸寵溺地拍了拍她的手，眼角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。

蘇妙彩察覺到秦嬸的情緒變化，知道她又想起了秦芷，連忙轉移話題：“您快嘗嘗這個酸辣面片湯，我覺得配包子正好。”

眾人圍坐在桌前，一碗酸辣面片湯配上一個肉包子，吃得滿頭大汗卻停不下來。

秦嬸看著大家的模樣，嘴角微微上揚，眼底卻始終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愁。

用過早飯，蘇妙彩便和陸崢一起去查看余長風的住處。屋子里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，卻只找到十幾兩碎銀子。

“這也太少了。”蘇妙彩皺著眉頭，一邊翻找一邊思索，“就算他生活簡樸，也不該只有這么點。”

衣柜里的衣物都被翻了出來，每一件都仔細檢查過，卻毫無發現。床板也被敲開檢查，同樣一無所獲。

陸崢讓人把余長風的徒弟們都叫來問話。幾個徒弟戰戰兢兢地站成一排，個個愁眉苦臉，生怕被牽連進什么麻煩。

“說說吧，平時都是怎么跟師父相處的？”陸崢的聲音不疾不徐。

錢友德作為大師兄，率先開口：“小人跟著師父最久，也不過五年光景。師父待我們很好，尤其照顧我，知道我要養活母親。”

“經常來看他嗎？”蘇妙彩插話問道。

“來是來，但不多。”錢友德搓著手，“師父向來獨來獨往，不愿有人打擾。”

“那過年過節呢？總該來拜訪吧？”

“那時候更找不著人，”錢友德搖頭道，“師父每年都不在家，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。”

這番話引起了蘇妙彩和陸崢的注意。在京城無親無故的余長風，節日里會去哪里？

“會不會有什么相好的？”韓砂突然冒出一句，惹得其他人紛紛側目。

雖說余長風看起來不像風流人物，但這種事誰又說得準呢？陸崢沉吟片刻，決定分兩路調查。

他帶著蘇妙彩去了解余長風平日的活動軌跡。

走訪了幾家酒樓，掌柜們的說法出奇地一致：這老頭子生活簡單，從不點貴菜，就那么幾個常點的小菜，一坐就是半天。

“他常來我們這兒，”一家酒樓的小二說，“每次都是一個人，要張靠窗的桌子，點兩個小菜，一壺普通的酒，能坐大半天。”

另一家酒樓的掌柜也道：“老余先生很好相處，就是有時候發呆的時候多了些。”

韓砂那邊很快統計出了余長風近半年的收入，數字令人咋舌。

“這風水先生也太賺錢了！”韓砂瞪大眼睛，“兩年就進賬五百兩，除去日常開銷也有四百兩了。”

蘇妙彩聽得眼睛發直，不由得琢磨起要不要跟著陳默學兩手風水之術。

“其實不算多，”陸崢淡定道，“就拿王遠東那場法事來說，單是那一場就收了一百兩。”

問題是，這筆數目不小的銀子究竟去了哪里？既沒有大手大腳的花銷，也沒有特別的嗜好，更沒有置辦什么值錢的物件。

幾人一邊討論，一邊走到了一條偏僻的巷子。這里專門經營喪葬用品，據說余長風是這里的常客。

“大人且慢！”

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，棺材鋪掌柜氣喘吁吁地追了出來。

“我、我想起一件事，”掌柜擦著額頭的汗珠，“四年前有一回，老余來買東西，跟平常不太一樣。”

“怎么個不一樣法？”陸崢轉身問道。

“他平時買的都是普通貨色，但那次卻要最貴的。”掌柜回憶道，“要了一副上好的棺材，還有整套的喪葬用品，花了不少銀子。”

“可有問過他是給誰準備的？”蘇妙彩急切地問。

掌柜搖搖頭：“問了，他只說是為一個故人準備的。那之后，他每年都會來看看那副棺材，也不說要用，就是看看。”

“貴的。”

簡單的兩個字，卻讓她心頭一動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，混合著紙張特有的陳舊氣息。

眾人重新回到鋪子里，掌柜從柜臺下取出一本厚重的賬本。書頁邊緣已經有些卷曲發黃，顯然經歷了歲月的洗禮。他小心翻開賬本，指尖輕輕撫過那些褪色的墨跡。

“老余在我這拿貨幾十年了，”掌柜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字跡間游走，聲音里帶著追憶，“每次來貨的時間，數量，我都記得清清楚楚。這些年來，他從不拖欠，也從不討價還價。”

蘇妙彩微微俯身，仔細查看著賬本上的記錄。陽光下，那些蠅頭小楷清晰可見，每一筆交易都寫得明明白白。她的手指輕輕劃過紙面，感受著紙張的粗糙質地。

突然，一個規律引起了她的注意——每隔兩個月左右，需要花費幾兩碎銀。這個金額不算大，但頻率卻十分穩定。

“這里。”掌柜的突然停下手指，聲音里帶著幾分驚訝，“那年三月初，他破天荒買了一批好東西。”

蘇妙彩瞇起眼睛，目光定格在那一行上。整整一百二十兩銀子的數字刺眼得讓人難以忽視。鋪子里一時安靜下來，只有外面傳來的細碎腳步聲。

“一百二十兩？”韓砂倒吸一口涼氣，聲音里滿是震驚，“買的什么東西這么貴重？”

掌柜沒有立即回答，而是從柜臺上拿起兩張黃符，小心翼翼地遞到眾人面前。符紙上的朱砂依稀可見，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香氣。

蘇妙彩接過符紙，指尖輕輕摩挲著紙面的紋路。她將符紙湊近鼻尖，細細嗅聞。空氣中飄散著若有若無的檀香，還有一絲特別的氣息。

“這張貴。”她指著其中一張說道，語氣篤定。

掌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，眉頭微微挑起：“姑娘好眼力，但是...你是怎么看出來的？”

“味道不一樣。”蘇妙彩又聞了聞，眼神專注，“這張有永安寺正殿的香火味道，應該是經過大師開光加持過的。”她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另一張，“眼下也就是尋常的道符，和余長風家里用的香是一個味道。”

掌柜的目光中流露出贊賞，輕輕點頭：“姑娘說得對，這兩張符雖然看著一樣，價格卻天差地別。”他頓了頓，似乎在回憶什么，“那天老余來買東西，挑的都是最好的。我還問他是給誰辦白事，他卻一句話都沒說。”

陸崢立即追問：“掌柜的，你能確定那次購買的具體時間嗎？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。

“這個自然。”掌柜拍著賬本，語氣堅定，“我做生意一向明白，每一筆都記得清楚。”他翻到那一頁，指著日期說道，“就是四年前的三月初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