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清柔露出一抹苦笑,指尖觸到腰間懸掛的玉佩,那是皇長孫贈予的物件,觸手生涼。"我以為皇長孫只是一時興起,儲君府一直沒什么動靜,我也就沒放在心上。誰知..."
太夫人目光如炬,仔細打量著孫女的神色:"柔姐兒,這里沒外人,你老實告訴我,你和世子到底為何會鬧到這個地步?是不是因為那個陸青嵐?"
"不是。"蕭清柔搖頭,語氣堅決,"陸青嵐還不配讓我放在心上。"
太夫人繼續問道:"那是因為皇長孫?"
蕭清柔走到太夫人面前跪下,發間的珠釵隨著動作輕輕晃動。"祖母,我知道您疼我,也疼世子。您希望我能嫁入梁王府,與世子成就好事。世子的確是難得的良配,睿王妃又是我的姑姑,日后定然不會虧待于我。"
說到這里,她的聲音微微顫抖,卻依舊堅定:"可是,我不能辜負自己的心意。"
太夫人靜靜地看著她,眼中流露出幾分無奈。窗外的月色漸漸明亮,將她的側影拉得很長。
"那皇長孫呢?"太夫人問道,"若論身份地位,他可比世子更勝一籌。更何況,太子今日派人來說,皇長孫對你一見傾心,愿意納你為太子妃。"
蕭清柔毫不猶豫地回答:"我也不會嫁給皇長孫。"
太夫人揉了揉太陽穴,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:"傻丫頭,那可是皇長孫!將來你就是太子妃,母儀天下的尊榮,多少人想都不敢想!"
院中傳來一陣騷動,顯然是世子又在鬧騰。蕭清柔卻置若罔聞,目光堅定地看著太夫人:"祖母,天家兒媳看似榮耀,實則步步驚心。萬一有人覬覦儲位..."
"住口!"太夫人臉色驟變,聲音都提高了幾分,"這等話豈是你能議論的?"
蕭清柔深深地看著太夫人:"祖母一聽就慌了神,可見我說的并非無的放矢。"
太夫人起身踱步到窗前,望著院中的月色,良久才開口:"你父親當年也是這般固執,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。"
蕭清柔沒有接話,只是靜靜地跪著。
"我知道你聰明,從小就比旁人想得多。"太夫人轉過身,目光復雜地看著孫女,"你不是不愿嫁給皇長孫,而是不想嫁入儲君府,對嗎?"
"是。"
"可若太子執意,怕是由不得我們做主。"太夫人嘆了口氣,"你也知道,太子這些年在朝中勢力日盛,就連陛下都要給幾分顏面。"
蕭清柔眼中閃過一絲精光:"除非...祖母能為我先定下親事。"
"你是說..."太夫人若有所思。
她抬起頭來,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,"司峻司大哥。"
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,激起層層漣漪。太夫人猛地握緊了椅子扶手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"你和司家那小子......"太夫人聲音微顫,一向穩重的語氣也有些許混亂,"什么時候......"
銅鏡前的燭火搖曳,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蕭清柔低垂眼瞼,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,聲音輕緩如同春日里的細雨:"司大哥為人正直,待人真誠。更重要的是,司家向來一心一意,從不納妾。"
她頓了頓,又補充道:"再者,日后嫁過去,也就隔著一堵墻的距離。想來看望祖母,抬腳就到。"
太夫人深深地看著自己從小疼愛的孫女。記憶中那個總是追著蝴蝶跑的小女孩,如今已經長成了能做出自己選擇的大姑娘。案幾上的茶早已涼透,檀香的氣息也漸漸淡去。
"傻丫頭,事情哪有這么簡單。"太夫人嘆了口氣,眉間浮現出深深的憂慮,"衡陽郡主的生辰宴過后,太子看中你的消息就會傳遍云都。到那時,司家未必敢冒著得罪儲君府的風險來提親。"
窗外的海棠花瓣隨風飄落,輕輕落在窗臺上。蕭清柔的目光追隨著那片花瓣,神色卻依舊平靜:"若是司峻連這點擔當都沒有,那便算了。"
屋內一時寂靜無聲。太夫人看著孫女堅定的側臉,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。那時候,她也曾為了一段姻緣與家人據理力爭。時光荏苒,如今輪到她的孫女面臨同樣的抉擇。
"讓那小子來見我吧。"太夫人終是松口,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,"若是真心實意,倒也不是不可商量。"
蕭清柔眼中瞬間綻放出光彩,如同雨后初霽的天空:"多謝祖母。"
"只是......"太夫人欲言又止,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擔憂,"你當真對世子一點情意都沒有了?"
蕭清柔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,眼神清澈見底。
與此同時,壽安堂的客房內。
梁王世子立在窗前,目光落在那株開得正艷的桃花樹上。暮色漸深,樹影婆娑,投射在他略顯憔悴的面容上。這間屋子,是專門為他準備的。從小到大,每次來侯府,他都會在這里小憩。
只是今日,連這熟悉的景致都讓他覺得陌生。檐角掛著的風鈴被晚風拂動,發出清脆的響聲,像是在訴說什么。
門響了。
梁王世子轉身,看到太夫人神色復雜地走了進來。燈影搖曳間,她的面容似乎比往日更顯老態。
"外祖母。"他急切地喚道,聲音里帶著幾分期待與不安,"柔表妹呢?"
太夫人揮手示意下人退下,房門輕輕合上。她走到椅子旁坐下,輕嘆一聲:"柔姐兒她...已經回暖梅院了。"
梁王世子心中一緊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。
"世子,儲君府那邊......"
"外祖母!"他突然打斷道,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,"您曾答應過要將柔表妹許配給我。我知道您最疼我,也相信柔表妹不是那種貪慕權勢之人。"
燭光下,太夫人眼中浮現出愧疚之色:"可柔姐兒她...并不愿意啊。"
"不愿意?"梁王世子聲音顫抖,仿佛被人狠狠擊中了心口,"怎么會......"
他猛地跪了下來,膝蓋重重地撞在地板上,發出一聲悶響。
"世子!"太夫人慌忙起身去扶。
"外祖母,我不是什么世子,我是您的外孫啊!"他紅著眼睛,聲音沙啞,"從小到大,您最疼我。父王母妃去封地時,是您陪在我身邊。我只有這一個請求,求您成全我和表妹。"
說著,他重重地叩首。額頭與地面相撞的聲音,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太夫人再也忍不住,老淚縱橫。看著跪在地上的外孫,回憶如潮水般涌來。記憶中那個總愛躲在她裙邊的小男孩,如今也長大成人,卻仍像個孩子般執著。
半晌,太夫人擦干眼淚,聲音沙啞:"起來吧,你也該長大了。有些事,強求不得。"
"外祖母......" 梁王世子雙膝跪地,額頭緊貼著地面。他的聲音沙啞而壓抑,仿佛在極力克制著某種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