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姐姐..."他試探著開口,聲音帶著幾分顫抖,"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?"
蕭清柔轉過頭來,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,"你覺得我有什么理由生氣嗎?"
這反問讓蕭慕言啞口無言。他當然明白姐姐為什么生氣,那天在承恩堂發生的一切,他不可能忘記。可他答應了母親要守住秘密...
看著姐姐站起身準備離開,蕭慕言慌忙抓住她的衣袖,"姐姐要走了嗎?"
"你已經沒事了,我明日再來看你。"蕭清柔輕輕掙開他的手,轉身離去。
看著姐姐決絕的背影,蕭慕言心如刀絞。他第一次感受到,原來最親密的人之間也會有如此遙遠的距離。往日那個總是對他溫柔微笑的姐姐,此刻卻像個陌生人。
房間里又恢復了寂靜,只剩下他一個人和內心翻涌的痛楚。窗外的月光灑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,就像他此刻紛亂的心緒。
而此時的承恩堂內,陸氏正焦急地踱著步子,臉上的倦容在燭光下愈發明顯。
"夫人,您別著急。"王媽媽端著一碗安神湯走進來,"四少爺已經醒了,這是好事啊。"
"阿言真的醒了?"陸氏停下腳步,眼中閃過一絲欣喜,但很快又被擔憂取代,"他...他有沒有說什么?"
"老奴剛打聽到的消息,說是二小姐一直守在床邊。"王媽媽將藥碗遞過去,小聲道:"四少爺醒來后沒說什么特別的話。"
陸氏接過藥碗,手卻微微發抖,"這幾日我真是度日如年..."她抿了一口藥,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,"那天的事情...清柔知道多少?"
"夫人別自責了。"王媽媽嘆息道,"那日是老奴疏忽,讓四少爺闖了進來。二小姐雖然后來也來過,但應該沒看到什么。"
陸氏放下藥碗,眼中浮現出一抹驚懼,"王媽媽,你說清柔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什么了?她這些天的表情...我從未見她這般冷淡。"
"就算二小姐有所懷疑,也不會亂說的。"王媽媽安慰道,"畢竟這事關系到她自己的名聲。再說了,四少爺那么懂事,一定會替您保守秘密的。"
陸氏這才稍稍安心,但想到蕭清柔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睛,心里仍是忐忑不安。那個女兒,如今成了她最害怕面對的人。
"要不要去看看阿言?"王媽媽試探著問,"他病了這么多天,您還沒去看過他。"
陸氏緊緊攥著手帕,眼中閃過一絲痛楚,"還是等幾天吧...等他好些了再說。"
她現在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任何人,尤其是蕭清柔。每次想起那天的場景,她的心就像被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,透不過氣來。
深夜的承恩堂內,陸氏獨自坐在梳妝臺前,望著銅鏡中憔悴的自己。燭光微微搖曳,在墻上投下搖晃的影子。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臉,感受到皮膚下的細紋。
歲月的痕跡在她臉上刻下印記,可更深的傷痕卻藏在心里。她拿起梳妝臺上的藥瓶,手指不自覺地顫抖。這些藥,陪伴了她多少個不眠之夜?
隔壁房間傳來王媽媽輕微的腳步聲,陸氏急忙將藥瓶藏好。她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不管付出什么代價,這個秘密都不能暴露。
夜已深,月色如水。偌大的沈府沉浸在寂靜中,只有庭院里偶爾傳來幾聲蟬鳴。每個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,誰也不愿打破這份表面的平靜。
而在東院的廂房里,蕭清柔正靠在窗邊發呆。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臉上,勾勒出清冷的輪廓。
"小姐,您該休息了。"靈巧端著熱水進來,擔憂地看著她,"這些天您都沒好好睡過。"
蕭清柔微微搖頭,目光依舊望著窗外,"我睡不著。"
"四少爺已經沒事了,您就別再操心了。"靈巧放下水盆,輕聲勸道。
"靈巧。"蕭清柔突然開口,聲音有些低沉,"你說,一個人要怎么樣才能將秘密藏得那么深?深到連最親的人都看不透。"
靈巧一怔,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。
蕭清柔自嘲地笑了笑,"算了,你下去吧。我想一個人靜靜。"
待靈巧離開后,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,里面包著幾片藥渣。這是她從弟弟房間收集到的。她仔細聞了聞,眉頭微微蹙起。
這味道,她并不陌生。
這邊,陸氏被困在承恩堂里,日復一日地熬著。她坐在窗邊,望著院中那株早已凋零的梨樹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窗外陰沉的天色仿佛永遠不會放晴,就如同她看不到盡頭的困境。
蕭慕言躺在望月軒養病,眼神空洞地望著床頂。帳頂的繡紋在燭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,恍如他此刻混沌的思緒。床頭的藥碗已經涼了,散發著苦澀的氣息。
蕭清柔每日往芳齋跑,偶爾去看看蕭慕言,仿佛一切如常。但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,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她的腳步總是輕飄飄的,像是怕驚擾了這份表面的寧靜。
這日午后,司峻兄妹攜著大包小包的補品來探病。庭院里的積雪剛剛化盡,空氣中還帶著幾分寒意。
"阿言,你怎么瘦成這樣了?"司語嫣一進門就驚呼出聲,手中的補品差點掉在地上。
床榻上的少年比上次見面又消瘦了許多,原本清俊的面容顯得格外憔悴,眼窩深陷,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。他的手指泛著不正常的蒼白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。
蕭慕言動了動干裂的嘴唇,"無礙,最近胃口不好罷了。"他的聲音干澀得像是許久未開口,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。
司峻放下手中的補品,皺眉望著床榻上的少年。"光躺著可不行,該出去走走,曬曬太陽。你看這院子里的梅花都開了,再不出去看看,就要錯過了。"
"是啊是啊。"司語嫣連連附和,"整日悶在屋里,身子骨怎么能好?我讓人煲了人參湯,趁熱喝些。"她說著就要去倒湯。
蕭清柔站在一旁,神色淡漠,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她無關。她垂著眼瞼,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,遮掩住了眼中復雜的情緒。
司語嫣一邊布置著補品,一邊暗暗觀察著蕭清柔的表情。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,此刻卻顯得如此陌生。
司峻朝妹妹使了個眼色,司語嫣立刻會意。她放下手中的湯碗,轉向蕭清柔,"蕭妹妹,我們去你院子里坐坐可好?正好帶了些新得的胭脂水粉,想請你幫我掌掌眼。"
蕭清柔點點頭:"正好去暖梅院,那里暖和些。"她的聲音輕柔,卻帶著一絲疏離。
"那我也一起。"司峻若無其事地說道,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蕭清柔的身影。
蕭清柔轉身,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:"司大哥,我和司姐姐要說悄悄話呢。"
司峻耳根微紅,卻故作鎮定:"那我走遠些就是,免得打擾你們說話。"他的聲音里帶著些許期待和緊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