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祖母，都是孫女的錯。"她低垂著頭，聲音輕柔中帶著幾分哽咽。

"哦？"太夫人目光一轉(zhuǎn)，"你且說說。"

"沒什么大事......"陸氏急忙想要打斷。

"我問柔姐兒！"太夫人厲聲道。

蕭清柔抬起頭，眼圈泛紅，楚楚可憐地望著太夫人："祖母......"

陸氏心中警鈴大作。太夫人這是要為蕭清柔出頭了。她強撐著欲要起身，卻被一旁的陸青嵐按住了手臂。

"夫人別動，您身子還虛著。"陸青嵐低聲勸道。

堂內(nèi)的氣氛愈發(fā)凝重。太夫人的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掃視，仿佛要看穿他們的心思。

蕭慕言站在那里，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。他能感受到母親焦急的目光，也能感受到姐姐無聲的提醒。少年的手心已經(jīng)沁出了汗，卻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太夫人坐在軟榻上，目光凝視著跪在地上的蕭清柔，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。平日里這個孫女總是溫婉懂事，今日卻滿臉委屈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(zhuǎn)。

"都下去吧。"太夫人淡淡開口。

丫鬟婆子們魚貫而出，王媽媽卻躊躇不前，欲言又止。太夫人眉頭微皺，冷眼一掃，王媽媽瑟縮了一下，連忙退了出去。

屋內(nèi)一時寂靜無聲，只聞檐下風(fēng)鈴輕響。蕭清柔抿了抿唇，低聲道："祖母，事情還得從那日去宇府說起......"

她娓娓道來那日在宇府的遭遇。陸青嵐大庭廣眾之下失態(tài)，回府后又在陸氏面前添油加醋，使得陸氏對她怒斥不已。說到動情處，蕭清柔聲音微顫："母親說我不知廉恥，敗壞門風(fēng)......"

淚水終是落了下來，她急忙低頭擦拭。太夫人眼中閃過一抹寒意，卻未出聲打斷。

"阿言見不得我受委屈，便提議讓陸表姐搬出府去。"蕭清柔輕聲道，"母親一聽就大怒，將阿言訓(xùn)斥一頓。今日在園子里，阿言一時委屈，這才......"

"祖母，這事怪不得阿言，都是因我而起。"她抬頭望向太夫人，眼中滿是愧疚。

"不！"一直跪在一旁的蕭慕言突然開口，聲音堅定，"是我惹母親生氣暈倒的，該罰的是我！"他直視太夫人，"只是為了府里清凈，還請祖母做主，讓陸表姐去五房舅舅那里。"

此言一出，榻上的陸氏猛地坐起，面色煞白。陸青嵐更是身形一晃，險些跌倒。

"阿言！"陸氏尖聲喊道，淚如雨下，"你怎能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娘？青嵐她......"話未說完，又哽咽著改口，"你們非要趕她走是不是？好！她走，我也走！"

陸青嵐連忙撲到床前："姑姑，都是我的錯，是我連累了你......"姑侄二人抱頭痛哭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。

蕭清柔看在眼里，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冷笑。陸氏這是要用苦肉計逼祖母就范啊。若祖母心軟，讓陸青嵐留下，便等于默認(rèn)了陸氏一派的所作所為；若堅持讓陸青嵐離開，陸氏就要以死相逼。這般算計，還真是好手段。

果然，蕭慕言慌了神："母親，我只是想一家人和睦，您別......"

"夠了！"太夫人厲聲喝斷。屋內(nèi)瞬間鴉雀無聲。

她目光銳利地看向陸氏："你身為侯府主母，竟做出這等失態(tài)之事？"

陸氏身子一僵，抽泣聲漸漸低了下去，卻仍是一副倔強模樣。

"你執(zhí)意要留下陸姑娘？"太夫人冷冷問道。

"是。"陸氏咬牙，"還請婆母成全。"

"好，既如此，"太夫人唇邊浮現(xiàn)譏諷，"那就依你。不過，陸姑娘以后就不必外出應(yīng)酬了，在府中好生陪著你便是。"

此言一出，陸氏面色慘白如紙。這話看似應(yīng)允了陸青嵐留下，實則是斷了她所有的機緣。往后不能外出，便等于與云都貴女圈徹底隔絕，還如何攀附高枝？

陸青嵐也慌了神，下意識看向陸氏。陸氏暗暗使了個眼色，陸青嵐只得低聲應(yīng)是，心中卻是一片苦澀。她來侯府，不就是為了在云都尋個好歸宿嗎？若是被困在府中......

太夫人冷哼一聲，又道："陸氏，你身子不適，府中事務(wù)暫由韓氏和盧氏打理。把庫房鑰匙和賬冊都送到壽安堂去。"

陸氏如遭雷擊，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。這是要剝奪她主母的權(quán)柄啊！先前種種算計，終究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。

太夫人一句話，便將管家權(quán)力收回，這對陸氏來說，無疑是晴天霹靂。

陸青嵐不由自主抬頭看向姑姑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到失去血色的臉。陸氏嘴唇微微顫抖，雙手緊緊攥著帕子，指節(jié)泛白，卻不敢說一個"不"字。

"好好養(yǎng)病。"太夫人聲音平淡，目光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。

這話聽在陸氏耳中，猶如千萬根細(xì)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。她心知肚明，若是表現(xiàn)得好，賬冊和鑰匙或許很快能回到自己手中；若是表現(xiàn)不好，這"病"怕是要拖上很久，甚至可能永遠失去這來之不易的權(quán)力。

正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，陸氏微微垂著頭，眼角余光不斷瞥向太夫人的方向，想要從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尋找一絲松動的跡象。可惜，那張臉就如同冬日里的寒冰，絲毫不為所動。

太夫人轉(zhuǎn)向蕭清柔和蕭慕言，語氣緩和了幾分："柔姐兒，言哥兒，你們母親身子不適，需要靜養(yǎng)。這段時日，你們也不必常來打擾。"

蕭清柔心中一動，明白祖母是在給她和弟弟開脫。這番話說出去，就算他們不常來探望母親，外人也挑不出錯處。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弟弟，只見蕭慕言微微蹙眉，顯然也聽出了話中深意。

"是。"姐弟倆齊聲應(yīng)道，聲音恭敬而克制。

堂內(nèi)燭火搖曳，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太夫人站起身，略顯疲憊地說道："老婆子眼花，扶我回去吧。"

陸氏眼睜睜看著兒女?dāng)v扶太夫人離開，胸中怒火翻涌。這個老太婆，不僅打壓她這個兒媳，還要挑撥她和兒女的關(guān)系！她死死咬住下唇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嫩肉，才勉強壓住想要發(fā)作的沖動。

陸青嵐從未見過姑姑如此陰沉的表情，那雙平日里含笑的眼睛此刻竟透著幾分駭人的寒意。她慌忙道："姑姑，對不起，都是因為我......"

"與你無關(guān)。"陸氏咬牙切齒，聲音里滿是壓抑的怒火，"都是那老東西故意刁難我！"

"太夫人確實過分了。"陸青嵐小聲附和，目光閃爍，"不過是些家常口角，怎能如此大動干戈。"

陸氏冷笑一聲，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諷刺："在她眼里，清柔阿言才是心頭肉。我這個兒媳，算什么東西！"她站起身，在房內(nèi)來回踱步，裙擺擺動間帶起一陣煩躁的氣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