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今日在宇家，到底出了什么事？"陸氏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焦急，"我不是讓清柔照看你嗎？"

提起蕭清柔，陸青嵐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，淚水落得更急了："姑姑，不關表妹的事。是我太不自量力了，妄想和那些名門閨秀們做朋友。"

她低下頭，聲音越來越小："她們說得對，我這樣的人，確實配不上和她們來往。"

陸氏眸色一沉："誰說的？是誰這么說你？"

"姑姑別問了。"陸青嵐擦拭著眼淚，"都是我的錯，是我太天真了。"

"清柔呢？她當時在場說什么了？"陸氏追問道。

陸青嵐咬著唇，半晌才道："表妹她...她什么都沒說。她和那些小姐們一向要好，又怎么會為了我得罪她們呢？"

陸氏猛地站起身，衣袖掃過茶案，茶盞應聲而碎。她怒氣沖沖地喊道："翠微！"

門外的丫鬟趕緊應聲。

"去把二小姐給我叫來！"

"夫人，這么晚了..."翠微有些遲疑。

"放肆！"陸氏一拍桌子，茶盞的碎片被震得跳動，"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？"

翠微嚇得跪在地上直磕頭，額頭很快就紅了一片。

"掌嘴！"陸氏怒喝一聲，"不許停！"

翠微眼中含淚，顫抖著抬手就要打自己耳光。就在這時，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："母親這是做什么？"

蕭清柔施施然走了進來，月色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清冷。她穿著一襲湖藍色的錦裙，衣襟上繡著銀絲暗紋，發髻間的珠釵隨著步伐輕輕晃動，目光在翠微身上一掃而過。

"好啊，你倒是來得快。"陸氏冷笑，"我問你，今天在宇家到底怎么回事？"

蕭清柔輕輕挑眉，語氣淡然："母親不是已經知道了嗎？"

"你答應過我什么？"

"我是答應照看陸表姐。"蕭清柔冷冷道，目光如刀，"但我可沒答應要為了一個外人，得罪云都所有閨秀。"

陸氏氣得渾身發抖："外人？她是你表姐！"

"不過是個投奔來的破落戶罷了。"蕭清柔看著陸青嵐，嘴角勾起一抹譏諷，"母親別忘了，她姓陸，不姓蕭。"

"你！"

"母親心里很清楚，我說的都是實話。"蕭清柔步步逼近，聲音越發冰冷，"您要心疼她，那是您的事。但別指望我會把一個外人捧上天。"

陸氏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壓制著怒火："進屋說。"

"靈巧。"蕭清柔吩咐道，"守著門，不許任何人靠近。翠微，你先起來回去吧。"

翠微含淚磕頭："謝二小姐。"

房門關上，母女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。一個怒火中燒，一個冷若冰霜。陸青嵐的啜泣聲在屋內回蕩，更添幾分凄涼。

"怎么？母親是想教訓我嗎？"蕭清柔面無表情地看著陸氏，"為了一個外人，連親生女兒都要訓斥？"

"住口！"陸氏厲聲喝道，"嵐兒是你姑母的女兒，就是你的表姐！你怎能如此無情？"

"無情？"蕭清柔冷笑，"母親不如好好想想，她來我們家之后，您可曾關心過我半分？您眼里只有這個遠房表妹，連我這個女兒都快忘了！"

"姑姑，清柔表妹..."陸青嵐止住了抽泣，站起身來，淚眼朦朧地說道，"都是我的不是，您們母女情深，莫要因為我這個外人..."她的聲音柔弱婉轉，帶著幾分楚楚可憐。

"嵐兒何出此言？"陸氏心疼地打斷她，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，"你在姑姑心里，和清柔一樣重要。"

蕭清柔站在一旁，看著這一幕，眸中閃過一絲譏誚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，為她清冷的面容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。

"既知是外人，就該有外人的覺悟。"她冷冷開口，目光如冰，"我和母親說話，不需要外人在旁哭哭啼啼。回你自己的院子去。"

陸青嵐心頭一顫，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蕭清柔。明明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女，此刻卻散發著令人心驚的壓迫感。她那雙漆黑的眸子里，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寒意，讓人不寒而栗。

"我、我這就走..."陸青嵐的聲音顫抖著，像是被霜打過的花朵，蔫蔫地低下了頭。

"站住！"陸氏厲聲喝止，一把拉住陸青嵐的手腕，"這里是承恩堂，我讓你留下，誰敢趕你走！"她的目光帶著怒意掃向蕭清柔，胸口劇烈起伏著。

"承恩堂？"蕭清柔嗤笑一聲，目光在屋內掃過。朱漆描金的家具，織錦繡花的軟塌，處處彰顯著侯府的尊貴。"母親別忘了，您能住在這里，是因為您是蕭家的兒媳。若是做了對不起蕭家的事，這承恩堂怕是也容不下您了。"

這話如同一記重錘，正中陸氏心中最痛處。她本就心虛，此刻更是惱羞成怒。手中的帕子被揉得皺巴巴的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
"蕭清柔！"陸氏指著女兒的鼻子，聲音因憤怒而顫抖，"你這個不孝女！竟敢如此頂撞親娘！我這就帶你去見你祖母，讓她親眼看看，她最疼愛的孫女有多么目無尊長！"

"好啊。"蕭清柔絲毫不懼，反而勾起嘴角，眼中閃過一絲冷意，"正好讓祖母看看，您是如何偏疼一個外人，又是怎樣對待親生女兒的。聽說祖母最討厭的就是偏心眼的人。"

陸氏一時語塞，臉色變得煞白。她深知，若真去了壽安堂，那位老太太定會偏袒蕭清柔。方才不過是虛張聲勢，想要震懾住這個越發不聽話的女兒罷了。

可蕭清柔竟是半點不給她這個母親的面子，字字誅心，句句帶刺。

眼見蕭清柔轉身欲走，陸青嵐連忙打圓場："姑姑息怒，清柔表妹年少氣盛，說話難免沖動了些。時候已晚，太夫人定是歇息了，咱們改日再說..."

她心知肚明，若真鬧到太夫人跟前，吃虧的只會是她自己。這短短月余，她已嘗到了侯府的榮華富貴，領略了云都的繁華盛況。那些精致的首飾、華貴的衣裳，還有姑姑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愛，都讓她無法割舍。她再也不愿回到南京那個偏僻冷清的小院子了。

即便要低聲下氣，也定要留在這里！

就在蕭清柔走到門邊時，陸青嵐箭步沖上前去："清柔表妹，是我的錯！我不該跟在你身后獻丑，惹人笑話，更不該在姑姑面前多嘴...求你別生氣，更別怪姑姑..."

說完，她飛快地開門離去，裙角翻飛，帶起一陣香風。門外的靈巧趕緊避讓，卻還是瞥見了她眼角未干的淚痕。

"母親現在該明白了吧？"蕭清柔轉過身來，唇邊掛著嘲諷的笑意，"您眼中那個柔弱可憐的陸表姐，其實比您想象的聰明得多。她很清楚，要留在侯府，就得看我的臉色。因為我姓蕭，她姓陸。"

蕭清柔一步步走近陸氏，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上："您想把屬于我的一切都給她，那是絕不可能的。我蕭清柔的東西，誰也搶不走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