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由得想起姥姥之前的叮囑：“今晚不管看見什么聽見什么，都不要出聲。”她的眼神很嚴厲，“記住，這不是鬧著玩的。”

屋內(nèi)的氣氛越發(fā)凝重，連一向不信這些的陸軒也不再說話。韓叔叔披著那件散發(fā)著腥臭味的烏狗皮，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窗外。

我和陸軒像兩尊木雕，一動不動地坐在炕上。屋里靜得能聽見香灰落地的聲音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。

窗外，姥姥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飄進來，時而高亢，時而低沉，仿佛在吟唱某種古老的咒語。偶爾會傳來一聲“酒來”的喊聲，打破這份壓抑的寂靜。

我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陸軒，他的下頜線條緊繃，眉頭微蹙，整個人散發(fā)著生人勿近的氣息。

韓叔叔閉著眼睛，嘴唇不停地蠕動，看樣子是在默念姥姥教的咒語。他的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
我百無聊賴地盯著那支燃燒的香，煙霧裊裊上升，在昏暗的燈光下勾勒出詭異的形狀。有那么一瞬間，我似乎看到煙霧中浮現(xiàn)出一張模糊的人臉。

困意漸漸襲來，我使勁掐了一下大腿，不能睡，絕對不能睡。姥姥說過，今晚必須保持清醒，否則后果不堪設想。

“他們來了...”韓叔叔突然開口，聲音顫抖得厲害。

我一個激靈，瞬間清醒。下意識看向香爐，發(fā)現(xiàn)香已經(jīng)燒了一半多。心里暗暗懊惱，竟然走神這么久。

“我已經(jīng)悄悄換了位置。”陸軒冷冷地說道，語氣里帶著一絲嘲諷，“你要是困了就去休息，這里有我看著。”

我咬了咬下唇：“不用你操心。”

“就在窗外...他們就在窗外...”韓叔叔的聲音越來越急促，“我能聽到他們的呼喊聲......”

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，臉色慘白得嚇人。他的手指緊緊抓住膝蓋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我小心翼翼地掀開窗簾一角，外面燈火通明，街道上偶爾有行人經(jīng)過，看起來一切如常。

“看到什么了？”陸軒突然湊近，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畔，“是不是又看到什么神神鬼鬼的東西？”

我猛地轉(zhuǎn)身，正對上他帶著譏諷的目光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“沒什么意思，”他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個冷笑，“只是好奇你要編個什么故事出來。”

我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：“你以為我姥姥是在騙人？你以為這些都是我編造的？”

“來了！！”韓叔叔突然尖叫起來，他們要我跟他們走！”

我正要去看窗外，卻被韓叔叔一把拉住：“別開窗簾！他們的臉貼在窗戶上！他們的眼睛...他們的眼睛是空的！”

陸軒握住韓叔叔的手：“舅舅，你做噩夢了。這里很安全，沒有人能傷害你。”

“不是噩夢！他們真的在外面！”韓叔叔渾身發(fā)抖，“他們說我欠他們的，必須還給他們！”

突然，炕柜開始劇烈震動，發(fā)出“咯咯”的響聲。柜門“砰砰”作響，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沖出來。

“他們生氣了！”韓叔叔崩潰大喊，掙扎著要往門外跑。

我慌了，死死拽住韓叔叔的胳膊。姥姥說過，無論發(fā)生什么，都不能讓他離開這個房間。要是他跑出去，那就全完了。

就在這時，陸軒猛地站起來，一掌拍在柜子上。

“誰敢動我舅舅！”

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怒意，那一刻，柜子的震動突然停止了，屋里重新恢復了平靜。只有韓叔叔的喘息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。

我松了口氣，卻發(fā)現(xiàn)陸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。他死死盯著柜子，手掌還貼在柜門上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

“怎么了？”我小聲問道。

他沒有回答，而是慢慢收回手，掌心赫然出現(xiàn)了五道血痕，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抓傷了。

“你的手...”

“別管我。”他打斷我的話，轉(zhuǎn)身走到韓叔叔身邊，“舅舅，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。”

韓叔叔搖搖頭：“不能睡...他們會趁我睡著的時候帶我走...”

“有我在，沒人能帶走你。”陸軒的語氣堅定。

窗外傳來一陣陰風，吹得窗簾獵獵作響。香爐里的香忽明忽暗，煙霧在空中扭曲成詭異的形狀。

韓叔叔突然抓住我的手：“小心！他們在找?guī)褪?..他們要分開我們...”

我正要安慰他，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，由遠及近。腳步聲很輕，卻讓人心里發(fā)毛，就像有人踩在棉花上。

陸軒站起身，擋在我和韓叔叔面前：“別怕，有我在。”

那一瞬間，陸軒的氣場讓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。他的存在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，鋒芒畢露，讓人不敢輕易靠近。

就在這時，窗戶又開始發(fā)出“啪啪”的響聲，像是有人在外面輕輕敲擊。韓叔叔渾身顫抖起來，嘴唇發(fā)青，眼神中充滿恐懼。“又來了...他們在笑...那些笑聲...”

“什么東西！”陸軒猛地拉開窗簾，冷風瞬間灌入房間。

院子里空無一物，只有幾片枯葉在風中打著旋。但黑虎卻突然狂吠起來，它對著大門方向，身體緊繃，毛發(fā)倒豎，像是在防備什么可怕的東西。

“快拉上窗簾！”韓叔叔歇斯底里地喊道，聲音里充滿了驚恐，“好多張臉...好多張臉在外面！他們都在看著我們！”

我下意識摸了摸冰涼的玻璃，一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全身。轉(zhuǎn)頭看向陸軒：“你什么都看不見，對嗎？”

“你覺得我該看見什么？”他冷冷地說，眉頭緊鎖，“現(xiàn)在最該做的是送舅舅去醫(yī)院，他的情緒很不穩(wěn)定。這里的環(huán)境對他沒有任何好處。”

“不行！”我堅持道，握緊雙拳，“在姥姥回來之前，誰都不能離開這里。這是姥姥交代的使命！我必須要完成！”

“你看看舅舅現(xiàn)在的樣子！”陸軒怒道，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，“有病就該去醫(yī)院，而不是在這里經(jīng)歷這些莫名其妙的事！這對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是折磨！”

我咬著牙說：“你沒見過的東西，不代表它不存在。我小時候也不信這些，但是...”

“你依然是那個稚嫩的模樣。”他打斷我的話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，“明天我一定要帶舅舅離開這里。這種地方，一刻也不能多待。”

窗戶的敲擊聲越來越響，像是有無數(shù)只手在玻璃上敲打。我忍不住說：“你打算如何解釋這詭異的聲響？明明什么都看不見，為什么會有聲音？這不是科學能解釋的！”

“等你學了物理化學，自然科學會給你答案。”他的語氣依舊強硬，“世界上所有的現(xiàn)象都有其科學解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