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在槍聲和刀削聲中悄然流逝。太陽漸漸爬到頭頂，孫青山從背囊里掏出那套老爹特制的野外炊具。

四根鋼筋棍，一個鐵圈，幾個螺母，看似簡單，卻是多年經驗的結晶。這比用三塊鐵漢搭的鍋灶強多了，穩當不說，還省柴火。

他先用雪水把鍋刷干凈，然后割下一塊熊肉開始煉油。油脂滋滋作響，香氣在寒冷的空氣中格外誘人。

“青山，看我們的收獲！”歐德勝提著兩只山雀走過來，眼中帶著得意，“這是剛才打到的，已經褪了毛。”

“是小柱他們練槍驚出來的？”孫青山一邊添柴一邊問道。

“是鐵漢用彈弓打的。”歐德勝笑道，“這小子準頭不錯，以后用槍肯定也行。”

孫青山接過山雀，想起鐵漢為了保住那把彈弓沒少挨揍。那時候，鐵漢寧愿餓肚子也不肯賣掉彈弓。現在想來，或許正是那份執著，才讓他的準頭越來越好。

他麻利地把山雀剁成塊，先用開水焯了血水，然后重新煉油，放入蔥姜蒜爆香。香氣四溢時，小柱和鐵漢也抱著槍走了過來。

“怎么樣？開槍的感覺？”孫青山一邊翻炒一邊問道。

“太爽了！”小柱咧著嘴笑，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，“就是后坐力有點大，肩膀現在還疼呢。”

鐵漢則是默默地點點頭，但眼神中的喜悅藏不住。在他們心里，有槍才算是真正的獵人。以前跟著孫青山打獵，總覺得是在占便宜，現在終于有機會學著用槍了。

“德勝叔，子彈的事...”孫青山欲言又止。

“放心，保證管夠！”歐德勝拍著胸脯保證，“槍也不用還了，等上級檢查的時候交回去就行。”

小柱和鐵漢連聲道謝，臉上滿是感激之色。寒風中，他們的臉頰被凍得通紅，呼出的熱氣在空中凝結成白霜。

“借把槍而已，小事一樁。”歐德勝擺了擺手，眼神中帶著幾分隨意。他轉身整理了一下背在肩上的皮毛，繼續說道：“不過記住了，這事兒別到處張揚。”

身為自衛隊頭目，歐德勝在武器庫說一不二。就算是魏書記和戴福德來了，也不會對他的決定指手畫腳。這是他多年來在村里積累的威信，一點一滴換來的。

關于子彈的事，大家心照不宣。這就是生產隊的規矩，明面上一套，背地里一套。

“唉。”孫青山輕嘆一聲，想起那些空降來的駐村干部。他們仗著上級派來的身份，整天趾高氣揚，對著村民指手畫腳。殊不知山里人有山里人的規矩。

不遠處傳來幾聲狗吠，打斷了孫青山的思緒。六只獵狗正在雪地里撒歡，時不時抖落身上的積雪。

“德勝叔。”孫青山突然開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謹慎，“要不把小柱和鐵漢也編進民兵隊？免得有人說閑話。”

歐德勝停下腳步，轉過身來。他的眉頭微皺，顯然在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。

這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。雖說隊里的干部不會計較，但難保其他人不眼紅。七七式步槍可比普通獵槍強太多。單說打野豬，獵槍打中都不一定能要命，可這玩意一槍就能撂倒。

價錢更是天差地別。普通獵槍也就八九百，這槍要兩千多。放眼整個生產隊，誰不想借這好東西？

“誰敢嚼舌根，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！”歐德勝冷笑一聲，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，“分家歸分家，我說話還是管用的。”

孫青山暗自點頭。他差點忘了，如今的農場領導，那是真正的一方諸侯。缺了農場蓋章，連公社都去不了。就算去了，那幫人也是穿一條褲子的，白費力氣。

山雀湯的香氣飄了過來，勾起了眾人的食欲。孫青山掀開鍋蓋看了看，湯汁已經煮得濃稠，肉香四溢。

“來來來，趁熱吃。”孫青山招呼大家圍過來。四個人席地而坐，各自掏出飯盒和干糧。凍得梆硬的窩頭泡進熱湯里，配上咸菜，那滋味讓人回味無窮。

“好酒！”歐德勝仰頭灌了一口，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。酒是小柱帶來的，據說是他自己釀的玉米酒，度數不低。

酒過三巡，飯飽酒足。孫青山用雪撲滅火堆，幾人合力把熊羆抬上土爬犁。小柱和鐵漢自覺走到前面拉爬犁，孫青山和歐德勝也幫著使力。

“德勝叔，”孫青山突發奇想，“咱們何不學著用狗拉爬犁？就像村里孩子玩的那樣。”

這話一出，歐德勝眼前一亮：“這主意不錯，回頭讓你嫂子做幾個套索試試。”說著，他的目光落在歡快奔跑的六只狗身上。

烏云是最強壯的一只，體型幾乎趕上小牛犢。雷霆和老黑緊隨其后，剩下的三只也都是好手。這些狗都是從小培養的獵犬，力氣和耐力都不差。

拉了沒多遠，四個人就累得夠嗆。這姿勢實在別扭，腳踩雪地板，走得異常吃力。積雪太厚，每走一步都要費很大力氣。

“歇...歇會兒！”歐德勝率先撐不住了，額頭上的汗水在寒風中很快結成了冰碴。

小柱和鐵漢如蒙大赦，直接躺倒在雪地上。反正穿著皮衣皮褲，也不怕濕。兩人大口喘著粗氣，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。

就在這時，狗群突然躁動起來。烏云第一個沖了出去，鼻子貼著地面，似乎聞到了什么氣味。其他幾只緊隨其后，吠叫聲此起彼伏。

孫青山瞬間警覺，肩上的槍已經端在手里。他的動作干凈利落，顯然經過長期訓練。

“德勝叔，你們守著獵物，我去看看！”孫青山朝著狗群消失的方向追去。

積雪太厚，即便穿著滑雪也很費勁。他一邊跑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，生怕錯過任何細節。這片林子他很熟悉，每棵樹的位置都了如指掌。

穿過一片樺樹林，前方傳來此起彼伏的狗叫聲。孫青山加快腳步，終于看清了狀況。烏云和雷霆正在追趕兩只梅花鹿，其他幾只狗也在幫忙圍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