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妹子，這...這是不是太多了？”牛大春結結巴巴地說道。

“不多不多，這種品相的赤狐皮，值這個價。”大嫂笑著說道，從包里拿出一疊鈔票，“你數數，一共四千。”“一千五就夠了。”牛大春擺擺手，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，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，顯得格外真誠。

寒風吹過，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，目光落在那堆皮子上。孫青山的那些皮子，他是打算直接送的，但大嫂這邊，他心里有個底線價格。恩人的兒子和兒媳婦，到底是不一樣的。

“大青哥，兩千塊已經很便宜了。”大嫂皺著眉，語氣堅決，“要是給一千五，回頭公公該說我占你便宜。”

貿易站門口人來人往，冬日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地上，映出長長的影子。牛大春搓了搓手，呵出一口白氣：“這事好說，我去和老孫叔解釋......”

“兩千，一分不能少。”大嫂直接打斷他的話，眼神堅定，“你要是不收，這皮子我也不要了。”

牛大春無奈地嘆了口氣，目光中帶著幾分感慨：“你們王氏一族，都這么實在。”

大嫂帶著牛大春進了貿易站。柜臺后面坐著個戴眼鏡的中年人，正在低頭寫著什么。看到大嫂進來，立刻放下筆，笑著打招呼。有她在，皮子的收購價格自然往高處走。

孫青山站在一旁，目光在那些皮子上一一掃過。除了兩張狐貍皮，其他都是些黃鼠狼皮、松鼠皮之類的普通貨色。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皮子上，反射出柔和的光澤。

他心里泛起一絲失望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。路過皮匠店時，他突然想給戴春燕做件皮坎肩。那天在電視里看到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- 英姿颯爽的女子，緊身棉襖配皮坎肩，腳踩高筒鹿皮靴，那份颯爽讓人過目難忘。

可惜，看得上的狐貍皮買不起，其他的皮子又不夠檔次。貿易站的燈光下，那些皮子泛著暗淡的光，似乎在嘲笑他的癡心妄想。

“算了，”孫青山暗自盤算，目光變得堅定，“用家里的狼皮做坎肩更好。至于靴子，進山打圍時打只鹿回來就是。”

等牛大春交接完，三人一起往回走。寒風呼嘯，吹得人直往衣領里縮。大嫂去取錢時，輕輕松松就拿出四千塊。這個年代，四千塊可不是小數目，差不多頂得上后世的四十萬。

回到家，爐子里的火燒得正旺，屋里暖烘烘的。孫老爹非留牛大春喝酒，臉上的笑容像是開了花。孫青山打了聲招呼就帶著戴春燕他們出門了。和牛大春這個年紀的人，實在沒什么共同話題。

青山灣雖說是鎮上，但也就貿易站能逛逛。街道兩旁的小店鋪零零散散，賣些日常用品。好在有個工人文化宮，里面有電影院，倒是給這個小鎮增添了幾分文化氣息。

買了票和零食，四人走進放映廳。今天放的是《林海雪原》，在孫青山看來有些老套，但戴春燕他們看得入迷。銀幕上的光影變換，映在他們專注的臉上。

這部電影在青山灣可是驕傲，常年放映。雖然是黑白畫面，畫質也不夠清晰，但演員的功底扎實，看著倒也有味道。戴春燕時不時發出小聲的驚呼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會發光。

看完電影正好到飯點，街上飄著飯菜香。回到家時，戴春燕主動去幫大嫂做飯，圍裙在腰間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。

“大春哥，抱歉啊，”孫青山笑著說，“帶對象逛街，沒顧上陪你。中午咱們好好喝兩杯。”

“對，大春子，”孫老爹也跟著說，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，“喝多了就別走了，咱叔侄擠一屋！”

三人圍著爐子坐下，聊起打圍的事。牛大春說得認真，時不時用手比劃，毫無保留地分享著下套子的經驗。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，仿佛在空氣中編織出一張無形的網。

屋里充滿了酒香和歡聲笑語，爐子里的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。這個冬日的午后，格外溫暖。

孫青山一邊聽著，一邊琢磨著牛大春說的那些技巧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，腦海中已經開始構思下一次打圍的路線。

“青山啊，”牛大春突然轉向他，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，“你小子現在打獵的本事怎么樣？”

“馬馬虎虎吧，”孫青山謙虛地說，“比起大春哥差遠了。”

“別謙虛，”孫老爹插話道，臉上帶著幾分得意，“這小子打獵有一套，上次那頭狼就是他一槍撂倒的。”

牛大春眼睛一亮，放下手中的酒杯：“真的？那可不簡單。狼這東西最狡猾，一般人想打中都難。”

孫青山笑而不語，給牛大春倒上酒。他確實有些本事，但在牛大春這樣的老手面前，還是要保持謙遜。酒杯相碰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廚房里傳來陣陣香味，戴春燕和大嫂配合默契。時不時傳來她們的笑聲，像是冬日里的暖陽，驅散了屋子里最后一絲寒意。

“青山，你這對象不錯，”牛大春壓低聲音說，目光中帶著贊許，“看得出來，是個懂事的姑娘。”

孫青山點點頭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確實，能遇到戴春燕，是他最大的幸運。他望向廚房的方向，戴春燕正好轉身，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，她沖他甜甜一笑。

“大春哥，”他收回目光，正色道，“改天帶你去我那邊轉轉？咱們一起打圍去。”

“好啊，”牛大春眼睛發亮，放下筷子，“正好我也想看看你們那邊的山勢。聽說那邊野物多。”

孫老爹在一旁笑道：“你們可得帶上我，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彈。這些年沒打圍，手都生了。”

三人相視一笑，又聊起了山里的事。牛大春說起他遇到的趣事，手舞足蹈地比劃著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爐子里的火燒得更旺了，映得幾人的臉龐通紅。

這一頓午飯，吃得格外熱鬧。酒過三巡，話也漸漸多了起來。屋外的寒風呼嘯，卻吹不散屋內的溫暖。

戴春燕坐在一旁，安靜地聽著他說話。她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孫青山身上，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。大嫂看在眼里，也跟著笑了。

“來，再喝一個，”牛大春舉起酒杯，“咱們今天不醉不歸！”

“好！”孫老爹應和著，“難得大青子來一趟，今天必須喝個盡興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