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青山滿意地點點頭，轉身走向拴在院角的三頭傻狍子。這些獵物是昨天打到的，本想著分了家后自己留著，但想到老爹，還是決定帶去孝敬。

傻狍子溫順地站著，任由孫青山檢查繩索。戴春燕從屋里走出來，手里提著一個包袱。

“都收拾好了？”孫青山問道。

戴春燕點點頭，目光柔和：“嗯，該帶的都帶了。”

“那就走吧。”

一行人離開院子，踏上了通往火車站的小路。路兩旁的榆樹葉子已經開始泛黃，秋意漸濃。

這幾天生產隊剛分了家，往日熱鬧的屯子顯得格外冷清。晨光中，只能看到零星幾個趕著去坐通勤班車的人影。

“咦，青山？”熟悉的聲音傳來，歐德云從岔路口走出，“你們準備往山下走嗎？”

“是啊，給我爹送幾只傻狍子。”孫青山笑著回應，順手指了指身后的小柱和鐵漢，“順便帶他們去場部轉轉，見見世面。”

歐德云眼睛一亮，湊近幾步壓低聲音：“青山啊，以后要是再打到活物，必須給大哥留一份。價錢好商量，保證讓你滿意！”

“沒問題，盛海大哥提前說一聲就成。”孫青山點頭應下。

一旁經過的錢建茂聽到動靜也湊了過來，臉上堆滿笑容：“青山，可別忘了也給我留一頭。”

“行啊，建茂哥放心。”

看著兩人熱切的眼神，孫青山心里暗笑。分了家后，打到的獵物都是自己的，想賣給誰就賣給誰，再不用看別人臉色。這種自由的感覺，讓他心里說不出的痛快。

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，孫青山加快腳步。身后的小柱和鐵漢也小跑起來，生怕趕不上火車。

站臺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，大多是去場部趕集的村民。破舊的綠皮車廂停在站臺邊，發出沉悶的轟鳴聲。

“快看，那是傻狍子！”

“活的？這年頭能打到活物的可不多了。”

“那小伙子是誰家的？這本事不錯啊！”

“老孫家的孫青山，打獵的手藝在青山灣一帶可是出了名的。”

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，戴春燕聽在耳中，臉上不自覺地露出自豪的笑容。

火車在幾個屯子停靠后，終于到達了青山灣木廠場部。孫青山帶著三人直奔大哥家，三頭傻狍子在身后乖巧地跟著。

“這傻狍子是真打算送給老爹的。”孫青山心里想著，“至于錢，大嫂給不給都無所謂，主要是這份心意。”

到了大哥家，大嫂正準備去貿易站上班。她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，頭發整齊地挽在腦后。

“春燕來了！”大嫂眼前一亮，快步上前拉住戴春燕的手，“快進屋坐。”

“大嫂。”戴春燕羞澀地應了一聲，任由大嫂拉著她往屋里走。

孫老爹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，看到小兒子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聲。但看到戴春燕時，臉上立即堆滿笑容：“春燕來了，快進屋。”

小柱和鐵漢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，向孫老爹問好。

“爹，他們倆現在跟我一起打圍。”孫青山介紹道，“這次帶他們下山見見世面。”

孫老爹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，緩緩點頭：“打圍最重要的就是團結，賬目要清楚，別斤斤計較。”

嫂嫂貼心地為大家端來茶水，又轉身進屋拿出二百塊錢。

“青山，這是傻狍子的錢。”大嫂把錢遞過來。

“大嫂，自家人還算這么清楚干啥。”孫青山連忙推辭。

“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打獵，得給小柱他們一個交代。”大嫂堅持要給，“這錢你收著。”

兩人推讓一番，最后孫青山收下一百塊錢。

大嫂去上班后，孫青山帶著三人到場部的集市轉悠。這里每天都有山里人來賣東西，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攤位，熱鬧非凡。

“青山哥，這里真熱鬧！”小柱瞪大眼睛東張西望，“比咱們屯子的集市大多了。”

鐵漢也連連點頭：“是啊，這里啥都有。”

孫青山站在集市入口，目光掃過熙熙攘攘的人群。街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，有賣山貨的，有賣土特產的，還有些小商小販帶來的日用百貨。往日里偷偷摸摸的黑市，如今已經成了光明正大的交易場所。

空氣中飄散著各種氣味，有新鮮蔬菜的清香，有烤紅薯的甜味，還有臘肉的咸香。一個老婦人正在叫賣自家腌制的咸菜，濃重的鄉音在喧鬧中格外醒目。

“青山哥，你看那邊！”鐵漢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，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。

順著鐵漢手指的方向望去，一個山里人正蹲在地上，面前的荊條筐里蹲著幾只小狗崽。那些狗崽毛色油亮，四肢矯健，一看就是好品種。

“想買狗？”孫青山問道，嘴角微微上揚。

“嗯！”鐵漢使勁點頭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我想買兩條。”

“我也想買。”小柱也湊了過來，臉上寫滿了期待。

孫青山輕笑一聲。這兩個跟著他打獵的小伙計，養條好狗確實能派上用場。他們平日里跟著自己在山里轉悠，沒有一條得力的獵犬確實不方便。

走近了看，那賣狗的山里人有些面熟。再定睛一瞧，竟是老相識牛大春。兩年不見，他還是那副山里人的模樣，黝黑的臉龐上寫滿了豪爽。

“大春哥？”孫青山喊了一聲。

牛大春抬頭，眼神先是一滯，隨即綻放出驚喜的笑容：“這不是孫叔家的二小子嗎？”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，“長高了不少啊！”

“您老還是這么硬朗。”孫青山笑道，目光落在那筐狗崽上，“這些小家伙怎么賣？”

“跟我還談錢？”牛大春瞪起眼睛，粗糙的手掌在空中揮舞，“看上哪只拿走就是。”

“不是我要，是他們想買。”孫山指了指身后的鐵漢和小柱，“這兩個小子跟著我打獵，正缺條好狗。”

“哦，那就五塊錢兩只。”牛大春笑道，蹲下身輕撫著一只小狗的腦袋，“都是川西和狼犬的串種，保準好使。這種狗機靈得很，打獵一把好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