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青山走出廚房，從院子里拿來兩只野雞和兩只野兔。這場初雪剛過，野味都長得膘肥體壯。野雞去毛去內(nèi)臟后，一只就有三四斤重；野兔更是肥碩，去皮去內(nèi)臟也有七八斤。

他拿起菜刀，刀光閃爍間，肉塊整整齊齊地堆在案板上。他將肉塊放在盆里反復(fù)清洗，直到水變得清亮。

在鍋底添了兩根柴火，等水開后把肉焯了一遍，撈出備用。重新刷干凈鍋，他先把野雞油放進去熬制，等油渣變成金黃色時撈出來。

鍋里加入黃醬、辣椒和蔥姜蒜，炒出香味后把野雞肉和野兔肉一起倒進去。肉塊在翻炒中漸漸變色，他加水大火燒開，隨后轉(zhuǎn)小火慢燉。

孫青山又把蒸屜架上去，準備蒸饅頭。廚房里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，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。

趁著等飯的功夫，他去喂狗。今天難得給狗子們加餐，大狗每只分了一大塊熊肉。小狗崽和狼崽就不能貪多，每只只給了三四兩。它們還小，胃口得慢慢養(yǎng)。

院子里突然熱鬧起來，看熱鬧的村民陸續(xù)到來。歐德勝已經(jīng)把熊骨都收拾好，放進地窖里和狼骨堆在一起。他沒有動手分肉，這是規(guī)矩，孫青山是把頭，送肉這種事得他親自來。

“青山，你這掏熊窟穴的本事真是絕了！”有人夸贊道，眼中閃爍著羨慕的光芒。

“青山，讓我家二小子跟你干吧，進山打圍掙錢。”一個漢子搓著手說，臉上寫滿期待。

“想啥呢？人家憑啥帶你家孩子？”一個婦人直接懟了回去，語氣中帶著不屑。

“就是，打圍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跟的?！绷硪粋€婦人也幫腔道，眼神意有所指地瞥了那漢子一眼。

孫青山笑了笑：“嬸子說得對，現(xiàn)在人手夠用了?！彼麖呐枥锬贸鰞蓧K上好的肥肉，遞給剛才幫腔的兩個婦人。其他人也都分到了差不多大小的肉塊，一時間，感謝聲此起彼伏。

“青山！”

一聲熟悉的呼喚傳來，孫青山抬頭一看，是吳守軍和徐奮進幾個人。他們穿著厚實的棉襖，臉被冷風(fēng)吹得通紅。

“這些天沒見你們，在忙什么？”孫青山問道，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。

吳守軍笑道：“在家復(fù)習(xí)功課，明年想考大學(xué)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向往。

“這是正經(jīng)事?！睂O青山點點頭，“讀書是條好出路?！闭f著，他又從盆里拿出幾塊肉分給他們。

院子里的人漸漸散去，只剩下孫青山和幾個要好的朋友。寒風(fēng)吹過，帶著初雪的氣息，他們圍坐在火爐旁，說著近來的見聞。

廚房里的飯菜香氣越發(fā)濃郁，戴春燕已經(jīng)開始擺碗筷。她時不時看向院子里的孫青山，眼神中帶著溫柔。

夜幕漸漸降臨，院子里的燈光將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遠處傳來幾聲狗吠，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。孫青山站起身，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：“進屋吃飯吧，菜都好了?！?

幾個人跟著進了屋，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(jīng)擺滿了桌子。山雀肉燉鹿茸菇、紅燒野雞、燉野兔，還有一籠熱氣騰騰的饅頭。

“來，嘗嘗這山雀肉?！睂O青山給每人夾了一塊，“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。”

吳守軍咬了一口，眼睛一亮：“真香！青山哥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。”

“是啊，”徐奮進也附和道，“這味道，城里的飯店都比不上?！?

戴春燕坐在一旁，看著大家吃得開心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。她給孫青山添了一碗湯，輕聲說：“多喝點湯，暖暖身子。”

夜幕降臨，院子里的人漸漸散去。孫青山坐在堂屋里，看著滿桌的菜肴，心里滿是溫馨。

“青山，嘗嘗這個?！贝鞔貉嘟o他夾了塊熊掌，“我特意多燉了會兒，保證軟爛。”

孫青山咬了一口，點點頭：“好吃?！?

戴春燕臉上露出笑容，又給他夾了塊山雀肉：“這個也嘗嘗，我按你說的放了鹿茸菇?！?

歐德勝幾個看著這一幕，都識相地低頭扒飯。

飯后，孫青山坐在院子里抽煙。戴春燕收拾完碗筷，走到他身邊坐下。

“青山，”她猶豫了一下，“徐寡婦今天...”

“傻丫頭，”孫青山掐滅煙頭，“我心里只有你。”

戴春燕靠在他肩上，心里甜滋滋的。遠處傳來老徐家和老李家的吵鬧聲，但此刻的院子里，卻是一片寧靜。

月光灑在院子里，照在兩人身上，映出一對恩愛夫妻的剪影。山村的夜晚就這樣慢過去，平靜而溫馨。

七七年恢復(fù)高考的消息來得太突然，從九月份開始討論到十一月份考試，短短兩個月的時間，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。寒風(fēng)呼嘯的夜晚，松樹寨的知青大院里，煤油燈的光芒透過窗戶，在雪地上投下?lián)u曳的影子。

“又是一個通宵?！眳鞘剀娙嗔巳喟l(fā)酸的眼睛，合上手中的數(shù)學(xué)課本。桌上堆滿了各種復(fù)習(xí)資料，有些是從城里寄來的，有些是東拼西湊借來的。

對于那些應(yīng)屆高中生來說，情況還算好些。雖說整天忙著搞運動，但到底還在學(xué)校里泡著，多少能撿回些知識?？芍鄠兙蛻K了，為了趕工分，一年到頭在地里刨食，累得跟條死狗似的，哪還有精力去碰書本。

“我看這數(shù)學(xué)題，怎么越看越糊涂?！蓖跣∧懽ブ^發(fā)，一臉苦相，“這都快一個月了，連個影子都沒摸著?！?

屋子里的其他知青也都愁眉苦臉。消息靈通的人家提前得到風(fēng)聲，能有一個月的復(fù)習(xí)時間。大多數(shù)人卻是十月份才知道這事，倉促應(yīng)考，結(jié)果可想而知。

“別提了，”徐奮進放下手中的筆，長嘆一聲，“青山灣社，包括咱們松樹寨在內(nèi)，去年愣是一個上大學(xué)的都沒有?！?

話音剛落，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。孫青山推門而入，身上還帶著寒氣?！岸歼€沒睡?。俊?

“青山，怎么了？”吳守軍注意到他肩上的獵物。

孫青山點點頭，將幾只野兔放在角落?！敖衲赀\氣不錯，打到不少獵物，再給你們分點。對了，公社里考上了五個大學(xué)生，你們聽說了嗎？”

這個數(shù)字像一記重錘，敲在每個知青的上。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，只剩下煤油燈發(fā)出的輕微噼啪聲。

“五個......”韓玉芳咬著嘴唇，眼中閃過一絲羨慕，“要是能考上就好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