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小楊柳灣等待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。孫青山雙手插在衣兜里，不時跺跺腳驅散寒意。他望著遠處模糊的山影，思緒有些恍惚。這場狩獵關系著全村這個冬天的口糧，容不得半點差池。

“青山哥！”小柱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。只見小柱和鐵漢氣喘吁吁地跑來，肩上扛著各式工具。

“來晚了，路上積雪太厚。”鐵漢一邊喘氣一邊解釋。

孫青山擺擺手，正要說話，又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歐德勝牽著兩條獵犬大步走來，背上同樣背著一支獵槍。

“都到齊了？”歐德勝環視一圈，“雷霆、大雷、二雷今天狀態都不錯，應該能幫上忙。”

孫青山點點頭：“走吧，天色不早了。”

四人沿著蜿蜒的山路向東灣方向進發。厚重的積雪讓行進變得異常困難，每一步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。一腳踩下去，積雪立刻沒過小腿，拔出來時更是要用盡全力。

“這鬼天氣...”小柱抹了把額頭的汗，“德勝叔，你真確定能找到獾子洞？可別白跑一趟。”

“放心，”歐德勝語氣篤定，“前兩天我就發現了痕跡，就在東灣嶺腰的一處斜坡。這獾子精得很，洞口都藏在灌木叢里。”

鐵漢接話道：“聽說獾子冬天都在冬眠，這時候打擾它們，會不會...”

“正是因為冬眠才好下手。”歐德勝解釋，“獾子現在行動遲緩，而且洞里儲存了不少糧食。”

孫青山一邊走一邊用木棍試探前方的路況。山里的雪窩子最是危險，一不小心掉進去，不僅會陷得更深，還可能踩空摔斷腿。

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，歐德勝突然停下腳步，抬手指向前方一處緩坡：“就是那兒了。”

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。在厚厚的積雪下，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黑黝黝的洞口，周圍的灌木已經被壓彎了腰。

雷霆突然發出一聲低吼，鼻子貼著地面使勁嗅了幾下，隨即朝洞口方向沖去。大雷和二雷也跟著躁動起來，只是被歐德勝牢牢拽住了繩子。

“先別急。”歐德勝壓低聲音，“獾子狡猾得很，肯定不止一個出口。得先把其他出口都堵上，不然一會兒全跑了。”

小柱和鐵漢點點頭，分頭在附近搜尋其他出口。果然，很快又發現了兩個隱蔽的洞口，都用鐵漢嚴嚴實實地堵住。

“開工吧。”歐德勝松開獵犬，幾條狗立刻沖進洞里。

幾人開始小心翼翼地挖掘主洞口。隨著積雪被清理，洞口逐漸顯露出來。孫青山舉著獵槍，警惕地注視著洞內的動靜。

沒過多久，就看到了儲藏室里堆積的糧食。正當幾人準備收獲的時候，異變陡生！

一只體型碩大的獾子突然從暗處竄出，張開血盆大口直奔小柱而去！小柱嚇得愣在原地，手中的工具“當啷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
孫青山眼疾手快，一把將小柱推開，同時抬槍瞄準。

“砰！”的一聲巨響在山谷中回蕩。

槍聲撕裂了山林的寂靜。

刺骨的寒風中，五只獾子轟然倒地，鮮血在皚皚白雪上蔓延開來，宛如綻放的紅梅。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，驚得附近的野鳥撲棱著翅膀四散而逃。

歐德勝呆立在原地，手中的鐵鍬還保持著挖掘的姿勢。他的大腦還在試圖處理剛才發生的一切——孫青山踢開小柱，拔出腰間的手槍，瞄準，射擊，一氣呵成。這一連串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，仿佛電光石火間的幻影。

“山、山哥...”歐德勝的聲音有些顫抖，眼神中透著后怕，“要不是你反應快...”

孫青山沒有接話，只是默默地檢查著倒地的獾子。他蹲下身，粗糙的手指輕輕撥開獾子的毛發，仔細查看傷口。深邃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專注，這是常年與野獸打交道的老獵人才有的氣質。

“小柱，你沒事吧？”歐德勝回過神來，連忙問道。

小柱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白牙，“沒事沒事，就是有點嚇著了。”他拍了拍褲腿上的積雪，仿佛剛才差點被獾子咬到褲襠的不是他似的。

“你小子命大。”孫青山站起身，目光嚴厲地看著小柱，“獾子最喜歡往人褲襠上咬，要是真被咬住，這輩子就完了。”

寒風呼嘯，樹枝在風中搖曳，發出“咯吱咯吱”的響聲。遠處，幾只烏鴉正盤旋在天空中，發出不祥的叫聲。

歐德勝望著孫青山的背影，不由得想起青山灣里人們的議論。“老孫家一戶能壓一溝”，這話雖然有些夸張，但卻是事實。青山灣里姓劉的不少，可一提起老孫家，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孫青山。

這時，小柱蹲在獾子洞口，伸長脖子往里張望，“德勝叔，咱們繼續掏不？”

歐德勝收回思緒，目光掃過地上的獾子尸體，又落在山坡下那個被積雪覆蓋的巨大土堆上。他瞇起眼睛，仔細打量著那堆像小山一樣的泥土，“繼續！這里面肯定還有。”

“德勝叔咋知道的？”小柱撓了撓頭，一臉困惑。

歐德勝指著山下那堆土，“看到沒有？那得有五六立方的土。一個這么大的獾子洞，怎么可能就這幾只獾子？”

“還有更重要的一點。”孫青山突然開口，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，“小貉此時還未露面。”

“貉子？那是啥玩意？”小柱一臉茫然。

孫青山從懷中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劣質香煙，抽出一根叼在嘴上。他沒急著點燃，而是將目光投向遠處起伏的山巒，“冬天的時候，貉子常和獾子同穴而居。它們是獾子的'苦力'，負責挖洞、搬運食物。沒見到貉子，就說明洞里的獾子還不少。”

小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隨即又露出擔憂的神色，“那咱們繼續挖，會不會很危險？”

“有我在。”孫青山簡短地回答，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。

三個人輪流挖掘，汗水很快就浸透了后背。寒風吹過，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。隨著挖掘的深入，他們發現了一個天然的儲藏室，里面堆滿了各種糧食。

“發財了！”歐德勝興奮地喊道，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。他們很快裝滿了兩個麻袋，但這才是儲藏室里糧食的一小部分。

就在這時，洞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摩擦聲。六只體型碩大的獾子突然竄出，張著血盆大口朝他們撲來。

孫青山的反應快如閃電，右腳橫掃，正中兩只獾子的腦袋。三條獵狗也不甘示弱，各自咬住一只獾子，展開激烈的搏斗。剩下的一只獾子被歐德勝三人合力制服。

戰斗結束后，歐德勝還想繼續挖，卻被孫青山攔住了。

“德勝叔，”孫青山的聲音難得地柔和了幾分，“十一只獾子夠用了，給它們留點根吧。”

夕陽西下，殘陽如血，將整片山林染成了金紅色。遠處的群山在暮色中若隱若現，像是一幅水墨畫卷緩緩展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