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福德抬手示意他冷靜：“先別急，事情沒那么簡單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我說了別急！”戴福德重重地將酒杯放在桌上，發出一聲悶響。

更麻煩的是，對方也有人受傷，此刻正躺在山下衛生院里。上午他特意去衛生院看了看傷員，那人雖然傷勢不重，但家屬的態度卻十分強硬。

“戴隊長，這事不能就這么完了。”傷者的弟弟孫鐵虎冷著臉說道，“我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，我跟你們沒完！”

戴福德揉了揉太陽穴，這年頭講究的就是一個“親”字，誰對誰錯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自己屯子的人不能白白挨打。

昨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才壓住了村民們的怒火，今天大伙兒都在等著看他這個隊長怎么處理。其實不光是他，柳樹村和楊樹村的隊長也都愁得不行。

三個屯子都覺得自己吃了虧，都認為自己有理。這種情況下，任何一個處理不當都可能引發更大的沖突。

而此時的孫青山卻完全不知道老丈人的煩惱，正和戴春燕膩在一起。

“青山哥，這些鹿角堆了半屋子了，不處理嗎？”戴春燕依偎在孫青山懷里，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那堆積如山的鹿角。

孫青山寵溺地看著她：“先等著，等山谷里的都拉回來再說。”他的手指穿過戴春燕的長發，感受著發絲間的柔滑。

“要是都帶回來，咱家能放得下嗎？”戴春燕微蹙眉頭，擔憂地問道。

“放心，到時候堆外面就行，這東西不怕風吹日曬。”孫青山輕笑著安撫道，“現在放屋里主要是不想讓人看見。”

他心里清楚，要是被人發現了這么多鹿角，肯定又會跟著他進山。就像上次撿松子的事一樣，結果鬧得全屯子的人都去了。人性就是這樣，見不得別人占便宜。

夜幕降臨，孫青山送戴春燕回家。剛要轉身離開，卻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青山哥，等等！”戴春燕追了出來，“我爹要你立刻過去。”

院子里，戴福德正坐在石凳上抽煙，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繚繞。

“聽說你同德勝上山去了？”戴福德開口問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。

“是啊，明天還準備再去一趟。”孫青山隨意地應道，“忙完這陣子就能好好歇著了。”

“年輕人不用這么拼，山里的好東西多著呢。”戴福德深吸一口煙，緩緩吐出，“別學那些沒見識的，看見啥都想往家搬。”

孫青山敏銳地察覺到老丈人的異常：“戴叔，您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？”

“唉......”戴福德長嘆一聲，“屯子里那點破事。來，陪我喝兩杯。”

戴春燕麻利地擺上了酒菜，又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。

“這幫不省心的，大冬天進山搶地盤。”戴福德喝了口酒，苦笑道，“結果鬧出人命來。一個破頭，一個斷胳膊，還有人被捅了刀子。”

“不是說沒傷著嗎？”孫青山一驚，酒杯差點沒拿穩。

“捅在屁股上了，要不是我及時開槍，這條命就沒了。”戴福德的眼神變得凝重，“現在傷者家屬天天來鬧，村里那些愛看熱鬧的也跟著起哄。”

“青山，你說說，這事該怎么辦？”戴福德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煩躁，“這些人鬧得越來越兇了。”

孫青山正坐在炕沿上，手里端著一杯熱茶。茶水的熱氣在昏黃的燈光下緩緩升騰，映照著他沉思的面容。

孫青山沉思片刻，突然眼前一亮：“其實這事好辦，他們不是愛看熱鬧嗎？咱們就給他們一出好戲看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戴福德來了興趣。

“您和另外兩個屯子的隊長商量好，演一出戲。揚言要為傷者討個說法，將武器盡數亮出，讓全村人都參加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重點是要說，要是死了人，屯子里會照顧好他們的家人。”孫青山壓低聲音，“您就看著吧，這些人一聽要真干，保準就慫了。”

“有點意思。”戴福德眼中閃過一絲精光。

“到時候您就說要先練兵，等練好了再去報仇。保管那些整天嚷嚷著要打架的人，一個個都找借口不來了。”

戴福德聽完，不由得哈哈大笑：“好小子，這招高啊！”

“您讓另外兩個屯子也配合著演戲，搞得人心惶惶。等大家都怕了，這事也就好解決了。”

“妙啊！”戴福德連連點頭，“這樣既給了他們臺階下，又能把事情平息了。”

看著老丈人眉開眼笑的樣子，孫青山心中暗喜。這種小事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，但卻能讓老丈人開心，何樂而不為？

“你這招夠狠的。”戴福德忍不住笑了，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。

孫青山站起身，走到窗邊。外面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住，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黑暗中。“那些娘們看到自家男人要沖在最前面，還敢鬧騰嗎？在當寡婦和認慫之間，這些妹子咋想的？”

“青山啊，你這腦子轉得快。”戴福德連連點頭，眼中閃爍著贊賞的光芒。

“等大家都老實了，咱再搞次打獵。”孫青山轉過身，目光炯炯，“獵物多分給那些受傷的人一些，算是補償。這事不就過去了？”

“好主意！”戴福德激動地一拍大腿，炕桌上的酒壺都跟著跳了跳，“青山，你來生產隊當個辦事員吧。”

孫青山搖了搖頭，“戴叔，我哪有時間？家里的事都忙不過來。”

“就掛個名，不用你干活。往后有啥事兒給點建議就成。”戴福德執意要留住這個年輕人的才智。

孫青山沉默片刻，最終點頭答應。

戴福德高興得不得了，拉著孫青山喝酒。酒過三巡，戴福德已經醉意朦朧，說話都開始大舌頭了。

孫青山告辭離開，踏著月光回到家中。寒風吹得他衣襟獵獵作響，但他的心卻是熱的

與此同時，戴福德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他的“大戲”。他先是找到了柳樹村的李隊長和楊樹村的張隊長，三人在一處偏僻的小院里密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