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嘔——”

又是一陣干嘔，鐵漢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寒風吹過，冷得他直打哆嗦。

“緩過勁兒了沒？”孫青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
鐵漢勉強直起身子，臉色慘白如紙，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。他看著孫青山，眼中滿是驚惶和不安。

孫青山嘆了口氣，從懷里掏出一個酒壺遞過去：“喝點，暖暖身子。”

鐵漢接過酒壺，仰頭灌了一大口。烈酒入喉，火辣辣的感覺讓他稍微清醒了些。

“青山哥......”鐵漢聲音沙啞，“我、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血......”

“習慣就好。”孫青山語氣平淡，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，“山里頭就這樣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。”

鐵漢攥緊了酒壺，指節發白。他目光飄向那幾具尸體，喉結滾動了幾下：“青山哥，回去后就說是我殺的人！我來頂罪！”

“放屁！”孫青山一巴掌拍在鐵漢后腦勺上，“你知道殺人要償命嗎？想嘗嘗槍子的滋味？”

鐵漢被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些，臉色更加蒼白。他張了張嘴，那些慷慨激昂的話全都卡在喉嚨里。

“青山！”一個粗獷的聲音從山崗上傳來。

歐德勝和小柱正快步下山，兩人都背著獵槍。看到地上的尸體，歐德勝眉頭微皺：“聽到槍聲就趕過來了，這是怎么回事？”

孫青山簡單說明了情況。那伙山匪想搶他們的獵物，結果被他和狗子們給解決了。

“這是山匪，死了就死了。”歐德勝語氣平淡，“咱們獵人遇到山匪，向來都是打死了事。哪來的什么官府不官府的？”

小柱也點頭附和：“就是，這種人渣死不足惜！”

孫青山看了看還在發抖的鐵漢：“等你倆返回駐地，誰也不準提這茬。明白嗎？”

小柱和鐵漢連連點頭。

“看看這些東西。”孫青山指著地上的戰利品，“這伙人是慣犯，專門搶劫獵人的獵物。這些皮子，肯定都是搶來的。”

歐德勝蹲下身查看：“紫貂皮、狐貍皮，品相都不錯。這下算是替那些倒霉蛋出了口氣。這些東西，咱們也算是拿得心安理得。”

“往后去原始森林獵捕，這種事只會更多。”孫青山語氣沉重，“為了一張皮子，殺人越貨的事常有。時間久了也就這樣了。”

小柱撓了撓頭：“青山哥，那這些尸體......”

“不用管，山里的野物會處理干凈。”孫青山瞥了眼遠處的狼嚎聲，“過不了多久，連骨頭都不會剩。”

“德勝叔，”孫青山轉向歐德勝，“這些東西先別急著出手。等兩年再說，免得惹人注意。要是你們急用錢，我這邊隨時可以支應。”

歐德勝點點頭：“行，那我先帶他倆上去把棕熊弄下來，你在這歇會。”

等三人走后，孫青山開始處理那頭大個子的尸體。他動作熟練，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。開膛破肚，將腸子扔給一群野狗。

鮮血染紅了雪地，孫青山看著這些流失的血液，暗自可惜。這些血要是能收集起來，那可都是好東西。不過現在也只能便宜了這片雪地。

處理完后，孫青山靠在爬犁上閉目養神。六條狗都拴在車上，吃飽喝足，倒也安分。寒風呼嘯，帶著血腥味飄散開來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烏云和雷霆的叫聲驚醒了他。歐德勝三人正拖著兩頭棕熊下山，看樣子收獲不錯。

“來幫把手！”歐德勝喊道。

四人合力將獵物都裝上爬犁。兩頭熊加上大個子的尸體，重量超過千斤。他們只能穿著滑雪板跟在后面走，以防爬犁失控。

鐵漢的臉色總算好了些，但眼神依舊恍惚。他機械地幫忙干活，時不時偷瞄一眼那幾具尸體。

“別看了。”孫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記住今天的事，但別想太多。這就是山里的規矩。”

離開時，虎踞溝只剩下四具尸體和幾攤血跡。很快，大雪會掩蓋一切痕跡，野獸會清理殘骸。這片山林，永遠不會留下今天發生過的事。

回程的路上，大家都沉默不語。只有爬犁在雪地上滑行的“咯吱”聲，和狗子們偶爾的喘息聲。

鐵漢走在最后，看著前面三個人的背影。他知道，從今天起，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天真的小伙子了。這片山林教會了他最殘酷的一課——在這里，只有弱肉強食，適者生存。

不知不覺，天色漸暗。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，回蕩在這片蒼茫的林海之中。

孫青山抬頭看了看天色：“加快腳步，得在天黑前趕回去。”

其他人默默點頭，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。沒人想在這種時候被困在山里，尤其是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后。

寒風呼嘯，卷起片片雪花。四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，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足跡。直到這些足跡也被新雪掩蓋，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。

這就是小柱的規矩，這是獵人的生活。在這里，每個人都必須學會在生存與死亡的邊緣游走，學會在殘酷與良知之間找到平衡。

而對于鐵漢來說，這只是開始。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，還有很多東西要學。但至少，他已經邁出了最艱難的第一步。

夜幕降臨，大雪紛飛。虎踞溝重歸寂靜，只有幾聲若隱若現的狼嚎，在訴說著這片山林的故事。

一路顛簸，爬犁終于到了虎嘯崗。寒風呼嘯，雪花紛飛，天地間一片蒼茫。

歐德勝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停下，轉頭看向孫青山，眼中帶著幾分疲憊：“歇會兒？這一路可真夠嗆。”

“都到這了，還歇啥。”孫青山瞥了眼小柱和鐵漢，兩人臉色發白，顯然還沉浸在之前的驚魂中。他拍了拍兩人的肩膀，聲音溫和，“家里還有酒，還有肉，咱們回去好好喝一杯，暖暖身子。”

歐德勝點頭，抖了下韁繩。馬兒打了個響鼻，蹄子在雪地上重重一踏，帶著爬犁繼續前行。

雪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，像是給這片白茫茫的世界劃上了一道傷痕。孫青山靠在爬犁上，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，眉頭微皺。今天的事，對小柱和鐵漢來說確實刺激了些。那一幕幕血腥的場面，恐怕會在他們腦海中留下不小的陰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