項辰緊閉雙眼，握緊了拳頭。他的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，但仍然一聲不吭。

柳韻看出不對勁，這孩子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微弱，臉色也越發蒼白。

“尚書大人！”她連忙上前，聲音中帶著焦急，“項辰小公子好像暈過去了。”

誰知項辰突然睜開眼睛，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。那雙眼睛里還帶著幾分倔強，卻又透著一絲迷茫。

柳韻：“......”

這孩子，就不能配合一下嗎？

“你是誰？”項書轉頭怒視柳韻，眼中的怒火絲毫未減。

“回稟老爺，這是長寧侯府小侯爺的夫人。”旁邊的仆人趕緊解釋，聲音中帶著幾分諂媚。

項書的態度立刻緩和下來，臉上的怒色收斂了幾分：“原來是柳夫人，來人，看座。”

“正好讓兩位看看，”項書冷笑道，語氣中帶著譏諷，“讓這孽子知道什么叫丟人。”

柳韻心中一陣惡寒。這種當父親的，簡直令人發指。她看著項辰蒼白的小臉，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。

“尚書大人，”柳韻柔聲勸道，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，“孩子喜歡讀書有什么不好？我夫君不也是文武雙全？”

“對啊！”褚玉清立刻附和，聲音清脆，“我爹那可是牛得很！”

項書神色微動，似是想起了什么。他的目光在項辰身上停留片刻，眉頭微皺。

就在這時，一聲凄厲的哭喊打破了院內的沉寂。

“辰兒！”

項夫人沖了進來，跌跌撞撞地跑到長凳前，將項辰抱在懷中，淚如雨下。她的發髻散亂，衣衫不整，顯然是匆忙趕來。

“快請府醫！”她聲嘶力竭地喊道，聲音中充滿了心疼和焦急。

項辰被人攙扶著進了屋，腳步虛浮，身子搖搖欲墜。項夫人本要跟去，卻被婢女拉住，低聲說明了情況。

她擦干眼淚，強忍著心痛將項書勸去前院，自己則留下來向柳韻道謝。

“多謝柳夫人相助，”項夫人滿臉憔悴，眼中還含著淚水，“否則辰兒不知還要受多少罪......”

柳韻看著這個操勞過度的母親，心中一陣酸楚。她輕嘆一聲：“夫人還是想想辦法吧，這樣下去，對誰都不好。”

項夫人的眼淚又涌了出來，她低聲啜泣道：“我也想過，可是老爺他......”

話未說完，又是一陣抽噎。

柳韻輕輕拍著她的后背，心中思緒萬千。

項夫人突然拉住柳韻的手，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，“妹妹，我想和你商量點私事......”

柳韻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，裙擺輕輕擦過地面發出窸窣聲響。這場景讓她想起當初老夫人把小霸王托付給她時的情形，那時的她也是這般手足無措。

“夫人請說。”她維持著得體的笑容，眼中卻帶著幾分警惕。經歷過太多意外，她早已學會在溫婉外表下保持清醒。

項夫人被她這一退愣了愣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。她絞著手帕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懇求：“是這樣的，你也看到了，我家老爺對長寧侯府十分欣賞，希望能讓我家孩子跟你的孩子一起學練武。我在想，兩個孩子若是一起玩耍，說不定辰兒就會對習武產生興趣了。不知能否讓他跟玉清做個伴？”

柳韻聽到這個請求，不由得想起項辰那個總是想方設法逃避習武的孩子。他那雙渴望的眼睛，分明寫滿了對讀書的向往。

“這......”她遲疑了一下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，“實不相瞞，玉清并未習武。”

“怎么會？”項夫人驚訝得瞪大了眼睛，“你們長寧侯府世代將門，老公爺更是戰功赫赫，難道玉清也是個愛讀書的？”

柳韻在心里暗自好笑，這小霸王要是真愛讀書，那太陽就該從西邊出來了。想起他每次看到書就頭疼的模樣，她就忍不住想嘆氣。

院子里的風輕輕拂過，帶來一陣清涼。柳韻抬頭望著飄落的花瓣，輕聲道：“是老公爺不允。我家二叔在戰場上壯烈犧牲，我夫君也......”她頓了頓，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澀，“老人家年事已高，實在經不起再有什么閃失。”

項夫人聞言沉默了片刻，眼圈微紅。她似乎想說什么，卻又咽了回去。突然，她又抓住柳韻的手臂，語氣中帶著一絲期盼：“不如讓辰兒去你家與玉清一道讀書如何？總好過他整日翻墻逃跑。”

“這恐怕不妥。”柳韻為難地蹙眉，“玉清要在家讀書，若項辰也跟著讀書，令夫君怕是......”

“玉清在讀書？”項夫人一臉不可思議，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。

柳韻正色道：“是啊，他近來對讀書頗有興趣，每日苦讀，每個月還得趕去書院應付考試。”她說這話時，眼底閃過一絲無奈，卻又帶著幾分欣慰。

“胡說！”

一聲怒喝從屋內傳來，褚玉清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，氣呼呼地瞪著柳韻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，映出一圈淡淡的金邊。

“我打算放棄讀書！去學武，然后他們以后都是我的手下敗將！”小霸王昂著頭，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。

柳韻看著他這副傲慢的樣子，嘴角微抽：“四館大試成績還沒出來，你恐怕連榜都上不了。”

“不可能！第一名一定是我！”褚玉清握緊拳頭，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。

“做夢，周星你就比不過。”柳韻輕飄飄地丟下這句話，卻精準地戳中了小霸王的痛處。

“放屁！這次我一定要把他踢下去！”褚玉清漲紅了臉，像只被激怒的小獅子。

“呵呵，我勸你現在就開始用功，別等成績出來再后悔。”柳韻的語氣依舊平靜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。

“我不需要！我根本不用學！”

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不休，項夫人在一旁插不上話，只得作罷。她看著這對母子般的互動，眼中閃過一絲羨慕。

晚上，褚玉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，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。窗外傳來蟲鳴聲，平日里覺得煩人的聲音此刻卻格外清晰。

他腦海中不斷浮現項辰渴望讀書的眼神，還有柳韻那句“你比不過周星”。這讓向來自負的小霸王十分不爽，心里像堵了一團棉花，又悶又煩。

他怎么可能輸給那個冷冰冰的周星？

絕不可能！

但柳韻的判斷一向很準......

不對不對！這次她一定是錯的！

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褚玉清翻來覆去，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