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煜大步流星地走進王府，眼底閃過一絲焦慮。府中的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，庭院里空無一人，只有幾片枯黃的落葉在風中打著旋。

他停下腳步，望著這座往日里人聲鼎沸的府邸，心頭涌上一陣復雜的情緒。疫情肆虐，汴城人心惶惶，就連這座權勢滔天的王府也難逃厄運。

“來人！”他沉聲喝道。

管家匆匆趕來，看到是太子駕臨，連忙跪地行禮。他的身子微微發抖，顯然對太子的突然造訪感到驚訝。

“老奴參見太子殿下。”管家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惶恐。

慕容煜擺了擺手，從隨從手中接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裹。“起來吧。這些是口罩和消毒液，立刻分發下去，讓所有人都戴上。另外，用消毒液徹底清潔整個府邸，一處都不能落下。”

管家聞言一愣，隨即眼中泛起淚光。這些日子以來，府中上下用熱水灑掃，卻收效甚微。如今太子送來這些物件，無異于雪中送炭。

“殿下大恩，老奴...”管家聲音哽咽，就要磕頭。

“別這樣。”慕容煜及時扶住他，“現在最重要的是防疫。記住，所有人不得用手觸碰眼睛和口鼻，要勤洗手。灶房那兒可得格外當心些。”

管家連連點頭，眼角泛紅。自大皇子染病以來，府上門可羅雀，送些藥材的人倒是不少，卻無一人敢踏足府中半步。如今太子不顧安危親自前來，這份情誼，讓他這個老人家心中五味雜陳。

“我得去瞧瞧皇兄。”慕容煜說完，便往內院走去。

穿過長長的回廊，空蕩蕩的院落里只有腳步聲回響。往日里伺候的下人不見蹤影，偶爾能看到幾個戴著布巾的丫鬟躲在角落里，看到他來了，慌忙低頭避開。

大皇子的寢室內，帷幔低垂，燭火搖曳。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，混合著一股說不出的腐朽氣息。

慕容歡躺在床上，面色蠟黃，眼窩深陷，不時發出陣陣咳嗽。侍立一旁的婢女戰戰兢兢地服侍喝藥，卻總是藥進多少，吐出多少。

“皇兄這般模樣，還真是少見。”慕容煜站在床前，語氣里帶著幾分調侃，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擔憂。

慕容歡勉強睜開雙眼，看清來人后，眸中閃過一絲詫異，隨即又染上幾分警惕。

“太子殿下...咳咳...倒是好膽量，就不怕...咳咳...染上時疫？”他的聲音沙啞，說一句話就要咳嗽好幾下。

慕容煜在床邊坐下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。“皇兄手握重兵，我這個做弟弟的，自然要親自來看看。”

話音剛落，喂藥的丫鬟手一抖，藥碗打翻，湯藥盡數灑在慕容歡身上。濃稠的藥汁沿著被子流淌，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。

“奴婢該死！”丫鬟嚇得跪地連連磕頭，額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。

慕容煜眉頭微皺，“連伺候人都不會，還不快去取干凈衣裳來？”

待丫鬟退下，房中只剩兄弟二人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微妙的氣氛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
良久，慕容煜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，遞到慕容歡面前。“這是新藥，或許對時疫有效，但也可能會要了皇兄的命。吃與不吃，皇兄自己決定。”

慕容歡瞇起眼睛，目光在藥丸和慕容煜臉上來回游移。他實在看不透太子此舉用意何在。若要他死，大可坐等時疫奪命。若要救他，又與太子有何好處？

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凝重，空氣仿佛都凝固了。慕容歡的目光漸漸變得復雜，他看著這個平日里不常往來的弟弟，心中思緒萬千。

最終，他還是伸手接過藥丸。指尖相觸的瞬間，兩人都感受到了對方手心的冰涼。

“皇兄若是日后登基，可要記得今日我的這份情。”慕容煜忽然笑道，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，“說實話，我對那個位置沒什么興趣。”

慕容歡聞言一愣，隨即冷笑，“太子這是...咳咳...在說笑？”

“信不信由你。”慕容煜聳聳肩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，“我明日再來看你。記住，你若登基，可得護著我這個弟弟。”

離開大皇子府后，慕容煜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云錦大營。營地里士兵們個個面帶病容，有的已經臥床不起，有的還強撐著站崗執勤。

他將口罩和消毒液分發下去，又暗中將一些藥物倒進水缸和伙房的鍋中。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，至于效果如何，只能聽天由命了。

從大營回來，他又趕往城北的病人聚集地。這里的情況更加糟糕，到處都是呻吟聲和哭泣聲，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。

他將剩余的物資分發給那些最需要的人，看著他們感激的眼神，心中卻沒有絲毫欣慰。他知道，這些杯水車薪的幫助，根本無法阻止疫情的蔓延。

回府的路上，夕陽西下，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。慕容煜抬頭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，心中不禁有些擔憂。不知今晚子時門能否開啟，姐姐又能否買到足夠的物資。

寧城這邊，夏日總是來得格外早。

八點鐘的陽光已經毒辣得讓人睜不開眼。

謝之遠站在樹下已經等了許久了，他第三次看了看手表。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，他抬手擦了擦，西裝外套已經被汗水浸濕。

兩個小時了，整整兩個小時。

他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，這幾天為了找合適的倉庫，他幾乎跑遍了寧城的每一個角落。從公司到城中村，從城中村到非遺展覽場，來來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。每天早出晚歸，連飯都是在車上隨便對付。

好容易找到一處，位置適中，面積合適，最重要的是，價格合理。于是，在楚總的催促下急沖沖的趕到沈予歡這邊。結果，這家超市的老板似乎并不把時間當回事，一等就是兩小時。

“叮鈴鈴——”

手機鈴聲響起，是小叔叔。謝之遠看了眼屏幕，猶豫了一下才接起電話。

“倉庫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？”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聲音。

“正在等人，”謝之遠看了眼始終緊閉的超市卷簾門，“沈小姐還沒來。”
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，“盡快。”

掛斷電話，謝之遠長嘆一口氣。他原本計劃得很好，卡著超市開門的時間來辦手續，這樣還能趕回去處理其他工作。可他沒想到，這家超市的營業時間竟如此隨性。

路邊的小店陸續開門，街道漸漸熱鬧起來。早餐店飄來陣陣香氣，謝之遠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。他看了眼手表，已經快九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