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腦海中不斷閃過那些畫面——慕容家幾十號人，分散在各個地方。光是他那些堂兄弟的子侄就有十幾個，再加上外甥外孫，人數更是不少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，學校、公司、會所...想要保護好所有人，談何容易？

“你知道我們慕容家有多少人嗎？”慕思遠突然問道，聲音有些沙啞。

司馬長風輕輕搖頭：“具體數字不清楚，但也能猜到。”

“三十二口人?！蹦剿歼h轉過身，眼中閃過一絲疲憊，“最小的才五歲，最大的...就是我這個老不死的。”

司馬長風默默點頭。他能理解慕思遠的壓力，一個家族的重擔壓在肩上，每一個決定都關系到幾十口人的安危。

“就算砸錢雇再多保鏢，能維持一時，卻無法長久。”慕思遠自嘲地笑了笑，“一旦消息傳出去...”

他沒有說完，但司馬長風心知肚明。在商場上，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。

那些合作伙伴會怎么想？

“慕容家得罪了大人物，要完蛋了?！?

“趕緊收回投資。”

“中止合作為好?！?

競爭對手又會如何？

“慕容家已經不行了，機會來了！”

“趁他病要他命！”

想到這里，慕思遠心中一陣發寒。他走回辦公桌前，從抽屜里取出一包煙，顫抖著手點燃一支。

“老叔，少抽點?！彼抉R長風提醒道。

慕思遠深吸一口，煙霧在空中繚繞：“你說得對，我確實老了。不然也不會被一個鄉下小子逼到這個地步?！?

“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優勢?！彼抉R長風說道，“他們可以不計后果，可以拼命。但您不一樣，您得替慕容家上下著想?！?

慕思遠沉默地抽著煙，目光逐漸變得深邃。他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，也曾意氣風發，也曾不計代價。但現在...

“我聽說他在山村那邊差點丟了命?！彼抉R長風輕聲說道，“如果不是他夠強，或者那個殺手水平差一點，現在躺在某個角落的就是他了?！?

慕思遠的手微微一顫，煙灰掉落在桌面上。

“您被警告一下就這么生氣，他差點丟了命，能平靜嗎？”司馬長風繼續說道，“以我對陳風的了解，他能忍住不開槍，算是給足了臺階下?！?

“你倒是很了解他?！蹦剿歼h冷笑。

“我只是不想看到兩敗俱傷?！彼抉R長風嘆了口氣，“老叔，這事沒有贏家。”

慕思遠掐滅煙頭，目光變得銳利：“要是你這張老臉不好使？”

司馬長風一時語塞。陳風又不是他兒子，他能做的也就是勸說而已。

“你是不是要我去求他原諒？”慕思遠冷笑道，“他有什么證據證明是我要殺他？”

司馬長風無奈地搖了搖頭：“老叔說得對，我無話可說。這事與我無關，我女兒對他的欣賞，也許只是一時興起...”
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慕思遠打斷他。

“沒什么意思，感覺自己實力太撈，調解不了這種事。”司馬長風說道，“還是您自己處理吧，以慕容家的實力，對付一個鄉下小子應該不難?！?

慕思遠愣住了。他是想要個保證，不是讓司馬長風撒手不管。

“對了，我之前接到電話時并不知道殺手的具體情況?！彼抉R長風突然說道，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，“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已經來了才打的電話?！?

慕思遠心里一緊，額頭滲出冷汗。

如果剛才在學校的就是陳風本人...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。

找到了學校，就意味著能掌握慕容家人的行蹤。

送一顆子彈，就是在證明他們有槍。

就算安排再多保鏢，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形成人墻。

這是赤裸裸的威脅！

“好，我忍了。”慕思遠深吸一口氣，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，“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?！?

司馬長風松了口氣，但還是謹慎地說道：“我會把您的態度轉達給他，也會盡量勸他...”

“他打到我臉上來了，拿我孫子的命要挾，我都忍了，他還要計較什么？”慕思遠怒道。

辦公室里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。陽光依舊透過窗戶灑進來，但卻帶著一絲刺骨的寒意。

慕思遠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，突然感到一陣疲憊。他終于意識到，自己可能惹上了一個不該惹的人。這個認知讓他心里發冷，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。

司馬長風看著老友的背影，欲言又止。他知道，這件事遠沒有結束。年輕人的怒火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，尤其是在經歷了生死之后。

但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。

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，街道上人來人往。沒人知道這間高層辦公室里剛剛發生了什么，也沒人知道這個城市最有權勢的家族之一，正面臨著怎樣的威脅。

司馬長風離開后，慕思遠只覺得天都塌了。

他站在落地窗前，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實木辦公桌。窗外的陽光明媚，卻照不進他陰郁的心。

“砰——”

慕思遠一拳砸在桌面上，茶杯里的水濺出來，在文件上暈開一片水漬。

司馬長風這個老狐貍，竟然在這種時候撂挑子不管了。這意味著他將直面陳風，那個讓他兒子喪命的仇人。

想到陳風，慕思遠的手不自覺地握緊。那天在工業區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：倒在血泊中的言道，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保鏢，還有那個站在尸體旁邊，神色淡然的年輕人。

“叮鈴鈴——”

秘書的電話打斷了他的回憶。

“遠總，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?！彪娫捘穷^傳來秘書謹慎的聲音，“昨晚確實有人在小少爺的房間外開了一槍，但監控沒拍到人影。保安說當時巡邏的時候一切正常，也沒發現可疑人員?！?

慕思遠眉頭緊鎖：“繼續說。”

“子彈是狙擊步槍發射的，從彈道分析，射擊位置應該在對面的寫字樓。但是......”秘書頓了頓，“對面寫字樓的監控顯示，當時那層樓是空的，沒有任何人進出的記錄。”

慕思遠的臉色更加陰沉：“查查那層樓的租戶?！?

“已經查過了，是一家空殼公司，注冊時間是三天前?！?

“三天前？”慕思遠眼神一凝，“正好是我派人去找陳風麻煩的時候。”

掛斷電話，慕思遠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。陳風明明還在老家，卻能在這里給他的孫子一記警告。這說明什么？說明陳風背后的勢力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大得多。

“司馬長風，你這個老狐貍......”慕思遠咬牙切齒地低語。

他很清楚，司馬長風這是在逼他做選擇。要么低頭認錯，要么......面對不可預知的后果。

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，只有窗外傳來的車聲。慕思遠站在窗前，目光投向遠方，卻什么都看不清。

慕容家不能倒，絕對不能倒。

這個道理他再清楚不過，可是要向一位土里土氣的家伙低頭認錯？這口氣實在難咽。

但形勢比人強，他不得不權衡利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