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長公主終于開口,聲音沙啞:"望溪,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外人,與秦家...與我為敵嗎?"
秦望溪緩緩轉身,目光堅定:"柳庭軒不是外人,他是秦家的恩人。而您...您已經不是那個慈祥的祖母了。"
長公主聞言,身子微微一顫。她望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孫女,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。
"你可知,你這么做,會給秦家帶來多大的麻煩?"長公主低聲道。
秦望溪冷笑一聲:"麻煩?比起柳庭軒的死,這些又算得了什么?"
長公主沉默片刻,忽然問道:"如果...如果我說,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們呢?"
秦望溪一怔,隨即搖頭:"不,祖母。保護不應該建立在犧牲無辜之人的基礎上。這不是保護,這是濫殺無辜。"
長公主聞言,仿佛被重重打擊。她踉蹌后退幾步,扶著案幾才勉強站穩。
"望溪,你..."她的聲音顫抖,眼中滿是痛楚。
秦望溪深吸一口氣,強忍著內心的波動:"祖母,我尊重您,但我不認同您的做法。"
說罷,她轉身大步走出靈堂,留下長公主一人怔怔站立。
秦望溪頹然的走回了清輝院,寒風凜冽。她的眸中閃爍著淚光,祖母的所作所為如同一把利刃,無情地刺穿了她的心。
"祖母要殺柳庭軒,與皇帝要殺我祖父……殺我父親殺我叔叔兄弟又有何區別?"她喃喃自語,聲音里滿是壓抑的憤怒。
"難道這個世間越是忠勇心存大義之士便越是不能存活?"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,"祖父死于磊落正直不愿折節趨炎附勢!秦家男兒死于心存萬民寧戰死亦不愿棄民逃生茍活!柳庭軒便要死于對秦家恩深義重?"
遠處,一陣風吹來,卷起幾片枯葉,打著旋兒飄落在她腳邊。秦望溪低頭看著那幾片枯葉,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悲涼。
她想起了父親、叔叔、兄弟們,想起了他們為國捐軀的壯烈。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,順著臉頰滑落。
秦望溪伸手擦去淚水,眼中重新燃起堅毅的光芒。她深吸一口氣,轉身朝后院走去。
今日審了郎中后,秦望溪就已安排廖寧,把柳庭軒安置在了清輝院后院的平房內,并派有專人照顧。
后院的小路上,落葉鋪滿了地面,發出沙沙的響聲。秦望溪來到柳庭軒的房前,輕輕推開門。
屋內昏暗寂靜,只有床榻上傳來微弱的呼吸聲。她走到床邊,看著柳庭軒蒼白的臉,心中一陣刺痛。
"柳庭軒,"她輕喚一聲,聲音里滿是復雜的情緒。
柳庭軒微微轉頭,睜開了眼睛。"大姑娘,"他虛弱地說,嘴角卻掛著一絲笑意。
秦望溪坐在床邊,握住了他的手。"我不會讓你白白受苦,"她說,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。
柳庭軒搖搖頭,想說什么,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。秦望溪連忙扶他坐起,輕拍他的背。
"別說話,好好養傷,"她柔聲說,語氣里滿是關切。
柳庭軒平復下來,靠在床頭,眼中流露出復雜的神色。"姑娘,不要為我……"他艱難地開口。
秦望溪打斷了他的話,"這不僅僅是為你,更是為了秦家的尊嚴。"她站起身,走到窗前,抹去眼角的淚。
"那些人,必須付出代價,"她低聲說,聲音里充滿了冷意。
柳庭軒看著她的背影,眼中閃過一絲擔憂。秦望溪轉過身,對上柳庭軒的目光,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。
"放心,我不會魯莽行事,"她說,語氣堅定而冷靜。
柳庭軒點點頭,走回床邊,為他掖了掖被角。
"好好休息,我會常來看你,"她柔聲說。
柳庭軒閉上眼睛,很快陷入了沉睡。秦望溪看著他安詳的睡顏,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。
她輕輕嘆了口氣,轉身走出了房間。院子里,一陣冷風吹來,她不由得緊了緊衣襟。
遠處傳來腳步聲,秦望溪回過神來,看到母親正向這邊走來。
"望溪,"董氏喚道,聲音里滿是關切。
秦望溪迎上前去,勉強擠出一個笑容。"娘"。
董氏握住女兒的手,輕輕搖了搖頭。"別難過,"她柔聲說,"娘都明白。"
秦望溪看著母親慈愛的眼神,突然感到一陣鼻酸。她忍不住撲進母親懷里,淚水奪眶而出。
"娘,我……我不知該如何是好,"她哽咽著說。
董氏輕撫女兒的后背,柔聲安慰道:"望溪,娘知道你心里難受。但你要記住,無論發生什么,娘都會支持你。"
秦望溪抬起頭,看著母親的眼睛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她深吸一口氣,擦去眼淚,重新站直了身子。
"娘,我會重整秦衛。"她說,聲音里充滿了決心。
董氏點點頭,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色。"娘相信你,望溪。但要記住,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。"
秦望溪沉默片刻,輕聲說道:"娘,我明白。我會謹慎行事,不會讓您擔心的。"
母女倆相扶,默契地向靈堂走去。秦望溪心中雖然仍有疑慮和痛苦,但有了母親的支持,她感到了一絲力量。
靈堂內,秦望溪跪在祖父的牌位前,雙手合十,低聲禱告。她請求祖父在天之靈保佑秦家忠魂不滅。
秦望溪步出靈堂,夏杏與秦嬤嬤緊隨其后。月色如霜,寒風凜冽,仿佛要將人骨頭都凍透。
"長姐!"秦錦筠的呼喚從身后傳來。
秦望溪駐足,轉身望向三個妹妹。秦錦霞上前一步,眉頭微蹙:"長姐,你還好嗎?"
"我很好。"秦望溪聲音平靜,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,"你們該去看看祖母。"
秦錦稚咬了咬唇:"可是長姐,我們更擔心你。"
"擔心我?"秦望溪輕笑一聲,笑意未達眼底,"我有什么好擔心的?"
秦錦霞欲言又止,最終嘆了口氣:"長姐,我知道你心里難過,但是..."
"難過?"秦望溪打斷她,聲音微微發顫,"我有什么好難過的?不過是與至親骨肉異軌殊途罷了。"
三個妹妹面面相覷,從未見過長姐如此失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