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日后,秦望溪帶秦錦稚去采買外出必須的用品。天空飄起細雨,秦錦稚撐著油紙傘,與長姐秦望溪并肩而行。青石板路上薄雪未化,姐妹倆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"聽說祖母給你安排了幾個身世,你選好了嗎?"秦望溪低聲問道。
秦錦稚微微側頭,傘面遮住了她半張臉:"我選了孫雪蓮這個名字。崔家本是商賈出身,近來敗落了。還有個雙目失明、神志不清的老祖母,倒是個不錯的掩護。"
秦望溪點頭,目光掃過妹妹的側臉:"廖寧挑的人,辦完事后就跟著你吧。"
"長姐,祖母已經給了我很多人了!"秦錦稚忍不住說道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。
秦望溪停下腳步,轉身凝視著妹妹。月光下,她的眼神深不可測:"那些是祖母的人,你還需要只聽命于你的人。"
秦錦稚抿唇不語,心中猜測姐姐的用意。她低垂著眼,睫毛微微顫動。
"別多想,"秦望溪嘆了口氣,牽起妹妹的手繼續(xù)前行,"我只是不想讓祖母傷心。祖母年紀大了,更愿意看到護國公府與皇室和諧共處的樣子。有些事若超出祖母預料,她必不會坐視不理。"
秦錦稚點頭,手指微微收緊:"我明白,我會讓祖母看到她想看的。"
夜色漸深,姐妹倆走到清月閣前。秦望溪望著遠處的燈火,輕聲說:"廖寧挑了十個最可靠的人,你要去見見嗎?"
"廖寧的眼光我信得過,不必見了。"秦錦稚搖頭,眼中閃過一絲疲憊。
秦望溪轉身凝視妹妹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。她壓低聲音,一字一句地說:"既然如此,那就按計劃行事。記住,扮演盜匪要像模像樣,別露出破綻。不必給秦峰雷一行留活路,事成之后分兩路離開。一路去請梅花村的趙明遠先生,一路去玄州置辦白茶生意。"
秦錦稚聽著姐姐的安排,心中既感動又沉重。她知道,這是姐姐為她鋪平的路,可這條路注定孤獨而艱難。
"長姐放心,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。"秦錦稚輕聲說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秦望溪伸手撫了撫妹妹的發(fā),眼中閃過一絲不忍。她擔心妹妹這趟遠門會遇到無數(shù)兇險?可為了秦家的未來,她只能將妹妹推向這條荊棘叢生的道路。
一路上秦望溪為妹妹采買了許多的東西,裝了滿滿兩車。
回到府中,"去吧,早些休息,明日還有很多事要做。"秦望溪柔聲說,聲音里帶著一絲強作鎮(zhèn)定的沙啞。
秦錦稚點頭,轉身離去,背影顯得有些單薄。秦望溪望著妹妹遠去的背影,心中百感交集。從今以后,秦錦稚將背負起整個秦家的生計。而她,只能在暗中為妹妹鋪路,為秦家謀劃。
這一夜,姐妹倆都輾轉難眠。
翌日不到午時,四道圣旨從皇城傳出,震驚朝野。
第一道旨意,命明察司總督嚴查西陲糧草案。第二道旨意,孫煥文通敵叛國,抄家滅族。第三道旨意,安王被貶為庶民,流放永州。第四道旨意,追封安邦大將軍為鎮(zhèn)國公。
長公主親自率領秦家遺孀,跪迎圣旨。
秦望溪跪在靈前,給父親安邦將軍上了一柱香。她抬頭時,眼中已是淚光閃爍。
"祖父!父親!"她的聲音微微顫抖,"叛賊孫煥文抄家滅族,安王被貶為庶民流放永州永世不得回朝!蒼天終還我秦家男兒清白,我秦家男兒……各個都是頂天立地,無愧百姓的忠義君子!"
她重重叩首,淚水滾落。秦家諸姐妹含淚跪于秦望溪身后,也跟著叩首。
護國公府門外,百姓聽聞此言,捶胸痛哭。悲痛之情相互感染,哭聲震天。
秦望溪跪在地上,心中憤憤,她要權!要勢!要讓秦家不再成為砧板之魚。
燭火搖曳,映照著靈堂內秦望溪冷峻的面容。她的眼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殺意,思緒如潮水般涌動。軍功可以奉送楚王,但他的性命必須留在西陲。
長公主捧著圣旨步入靈堂,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。"陛下追封了鎮(zhèn)國公,可逝者已矣。"她的聲音低沉沙啞,仿佛承受著無法言說的痛苦。
來到護國公府的牌位前,長公主心中愧疚難當。若她當初派出自己的暗衛(wèi)保護丈夫,或許結局會有所不同。"不渝,陛下和百姓都沒有忘記你的功績。你安心地走吧,我會替你守護秦家......"話未說完,長公主面色驟變,身形不穩(wěn)地向后踉蹌。
"祖母!"
"母親!"
"長公主!"
眾人驚呼聲中,秦望溪迅速上前扶住祖母。靈堂前頓時亂作一團,門外自發(fā)吊唁的百姓也憂心忡忡。
福壽軒內擠滿了人,直到太醫(yī)和梁大夫相繼診斷說無大礙后,眾人才稍稍松了口氣。
"夫人勿憂,長公主只是憂思過度,靜養(yǎng)便可。"太醫(yī)恭敬地對董氏說道。
董氏紅著眼點頭致謝,心中略感寬慰。三夫人鄭氏提議讓孩子們回靈堂守著,董氏同意了。秦嬤嬤匆匆來到暖閣,將情況告知幾位姑娘。
秦望溪沉吟片刻,吩咐道:"轉告母親,前面靈堂有我們姐妹,讓母親和嬸嬸們好生照顧祖母。如今祖母是我們護國公府的主心骨,決不能倒下。"她又叮囑夏杏給幼妹們準備點心,以免餓著。
從福壽軒出來,秦錦霞低聲對秦望溪說:"長姐,這旨意中對安王所罰與長姐回來時所說不同。我總覺得皇帝另有所圖,卻又想不明白......"
秦望溪輕聲道:"西陲大敗,皇帝雖派人求和穩(wěn)住局勢,卻暗中準備再戰(zhàn)。那日大殿之上,我同皇帝說,愿意去西陲,軍功讓于皇帝的皇子......"
"長姐!"秦錦霞緊握住秦望溪的手,眼中滿是擔憂。
"憑什么啊!"秦錦筠忍不住沖到秦望溪面前,"長姐憑什么要讓軍功于皇子!"
秦錦稚連忙拉住妹妹,"小聲點兒!"
秦望溪安撫地拍了拍秦錦霞的手:"我如今武功盡失,去西陲也只是出謀劃策,軍師的角色。別怕,這次皇帝重罰安王,便是向秦家示好。"
"可為什么要這樣?"秦錦筠咬著唇,眼眶泛紅,"長姐身體本就不好,憑什么要將軍功給那狗皇帝的兒子!"
秦望溪望著妹妹憤怒的模樣,心中泛起一絲苦澀。她輕聲解釋道:"我去西陲,是為了經營秦家根基,告訴秦家衛(wèi)和大魏將士,秦家永遠與他們同生共死。"
"等事情塵埃落定,我從西陲回來后,用軍功向皇帝換取好處,讓你二姐夫加封官爵。皇帝定然不會拒絕,這樣算來我們也不算吃虧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