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望溪低垂眼簾,掩飾著眼底漸深的笑意,耳尖卻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。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,試圖平復內心的悸動。
“謝先生有心事。”她故作鎮定地開口,聲音卻比平日里柔和了幾分。
“聽聞陛下要派新兵南下,”謝云霆輕抿了口茶,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龐,“恭喜大姑娘如愿以所。”
“同喜。”秦望溪將茶盞輕放在案幾上,瓷器與木案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,“謝先生這步棋,也算是走對了。”
新兵由秦家衛訓練,這對秦家而言無疑是一個極好的機會。而大燕在北狄邊境增兵,也能為大魏解圍。這一步,可謂兩全其美。
謝云霆坐在下首,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秦望溪清麗的面容上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,這份思念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,仿佛這樣就能撫平內心的躁動。
院中的風夭開得正盛,粉秦的花瓣隨風飄落,有幾片恰巧落在窗欞上。秦望溪看著那些花瓣,想起前幾日謝云霆送來的那束風夭,不禁嘴角微揚。
這些時日,大魏的事務讓他分身乏術。朝堂上的明爭暗斗,后宮里的勾心斗角,每一步都要步步為營。況且,他也不好意思總往秦府跑,更不敢夜闖閨房。今日若不是借著給夫人祝壽的由頭,他怕是還要繼續煎熬下去。
夏杏輕步走入廳內,裙裾擺動間帶起一陣細微的風聲。她俯身在秦望溪耳邊低語:“二姑娘的信到了。”
“謝先生稍坐。”秦望溪起身,裙擺輕揚。
“不急。”謝云霆柔聲道,眼中滿是寵溺。
秦望溪隨夏杏來到長廊,接過護衛遞來的信件。春日的陽光灑在信紙上,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暈。她展開信紙,目光快速掃過上面的字跡。
信中詳述了楚王煉丹一案的進展。太子夫婦查獲楚王用童男童女鮮血煉丹,事情鬧得沸沸揚揚。整個云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,有人憤怒,有人恐懼,更多的人則是在暗中觀望。
楚王雖被收監,卻只認下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童男童女的罪名。他矢口否認煉丹之事,稱那些孩童是被送去了別處。這番說辭顯然是早有準備,字字句句都在為自己開脫。
更令人意外的是,那些失蹤孩童竟在七彎街陳家被找到。陳家被抄,活著的孩子被送回家中或送去善堂。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生疑,仿佛一切都是早有安排。
秦望溪站在長廊下,眉頭微蹙。春風拂過她的面龐,帶來一絲涼意。這其中顯然有君主的手筆。
楚王府有君主的暗衛把守,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尸首轉移到陳家的,除了君主還能有誰?那些暗衛晝夜不離,就是一只蚊子也休想悄無聲息地進出楚王府。
一陣風吹過,廊下銅鈴輕響。秦望溪望著滿園綠意,心中五味雜陳。遠處的風夭樹下,幾個丫鬟正在打掃落花。她們年紀都不大,臉上還帶著稚氣,與那些失蹤的孩童年紀相仿。
君主為護楚王,竟不惜犧牲這么多無辜性命。這些孩童在他眼中,怕是如同草芥一般輕賤。就如同秦家人一樣,若無利用價值,隨時可以舍棄。
想到這里,秦望溪眼眶微熱。她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手中的信紙被她捏得有些變形,上面的字跡也變得模糊不清。
君主此舉無異于變相縱容煉丹之風。那些趨炎附勢的勛貴們,怕是很快就會效仿。到那時,整個云京城都會陷入瘋狂的煉丹熱潮中。每個角落都可能藏著一個煉丹的密室,每個失蹤的孩童都可能成為某個權貴延年益壽的工具。
而這,恐怕正是君主想要的結果。他要讓這些勛貴們沉迷于追求長生,好讓他們無暇顧及朝政。這樣的心思,不可謂不毒辣。
夏杏見自家小姐站在廊下許久不動,不由得輕聲提醒:“小姐,謝公子還在等著呢。”
秦望溪回過神來,將信紙疊好收入袖中。她整理了一下情緒,轉身向廳內走去。長廊上的腳步聲輕盈而堅定,仿佛在訴說著什么。
廳內,謝云霆正望著窗外的風夭出神。聽到腳步聲,他立刻轉過頭來,眼中滿是關切:“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?”
秦望溪搖搖頭,重新落座。她端起茶盞,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:“只是二妹在信中說想家了。”
謝云霆輕笑:“大姑娘若是想去看看二姑娘,我可以安排。”
“多謝謝先生好意。”秦望溪抬眼看他,眼中帶著幾分笑意,“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。”
窗外的風輕輕吹起窗簾,帶來一陣清新的花香。秦望溪望著眼前這個為她籌謀的男人,心中涌起一陣暖意。
寒暄幾句后,謝云霆府上穿話來說是有急事,秦望溪便送謝云霆出了府。
回到房中的秦望溪看到桌上放著秦錦霞的信,想到剿匪之事不能再拖,望著院中那株開得正艷的風夭。花瓣上還沾著晨露,在光下閃爍著點點晶瑩,卻襯得她眉間愈發凝重。
陳家安排的假匪徒若是逃離,這次剿匪的機會就白白溜走了。既是要給君主和太子交差,更要趁機將這些人一網打盡。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,眼底閃過一絲算計。
“夏杏。”秦望溪收回思緒,轉身喚來貼身丫鬟。
“奴婢在。”夏杏連忙上前,整理著裙裾。
“去告訴范管家,讓他通知秦望平和馮景惟,天亮就要去掃蕩山賊。”秦望溪的聲音清冷,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她頓了頓,望向夏杏略顯稚嫩的面龐,又補充道:“記得叮囑馮景惟,山上樹木茂密,羽箭施展不開,讓新兵只帶刀即可。”
“是,奴婢這就去。”夏杏應聲退下,裙擺帶起一陣輕風。
秦望溪將手中秦錦霞的信件仔細疊好,放入袖中。信紙上的字跡仍帶著幾分潮氣,透著股淡淡的墨香。她輕撫過信紙的褶皺,眸中閃過一絲復雜。
隔日,謝云霆來府說有要事相商。秦望溪趕忙放下手中的事,叫人把人引進客廳,秦望溪一路過來想了諸多事,但都不知道有何事會如此急切。
秦望溪來到正廳,遠遠就看見星隨正彎腰同謝云霆說著什么。陽光從窗欞斜斜照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“大姑娘。”星隨見她進來,忙直起身,恭敬行禮。
秦望溪微微點頭,步履從容地走向過去。青色裙擺拂過地面,帶起一陣細微的沙沙聲。“謝先生可知東平郡主梨長華和楚王之事?”
謝云霆端坐在椅上,眉目如畫,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:“知道。”
他略作停頓,目光深邃如潭。這其中不僅知道,他還推波助瀾了一把。太子想借東平郡主之事打擊楚王,卻又不愿真讓楚王娶了郡主。而他謝云霆,正好借機挑起大燕兩位皇子的矛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