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老接過供詞，眼中精光閃動。他快速瀏覽了一遍，臉色越發凝重。

“真是麻煩，我長姐非要我把人帶來?！鼻劐\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抱怨，“若不是帶著這個累贅，我早就到了。這一路上，光是防止他逃跑就費了不少功夫。”

太子聞訊趕來，正好聽見這番話。他看著秦錦筠疲憊的模樣，不禁莞爾：“你敢在安國公主面前這么說？”

秦錦筠連忙行禮，臉上露出幾分俏皮：“殿下千萬別給姐姐說起。”她指著那個劫匪，又補充道：“若不是要帶著這個人，我今早就能到了。這廝走路慢得像只蝸牛，還總想著逃跑。”

太子看著她疲憊卻依舊神采奕奕的樣子，心中暗暗贊嘆。秦家的女兒，果然個個都不簡單。

儲君府偏院中，太子冷眼望著跪地求饒的匪徒，眼底寒意漸深。殿內燭火搖曳，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，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。

“是陳家指使你擄走孩童的？”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，仿佛寒冬臘月的冷風。

那人渾身一顫，額頭重重叩在地上，發出“砰”的一聲。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滑落，打濕了地面：“正...正是陳家！”

“詳細說說。”太子指尖輕敲案幾，發出規律的聲響。

劫匪咽了咽口水，聲音顫抖：“回...回太子殿下，是陳家管事找到我們，說要尋些孩童。起初只是讓我們去街上拐些乞兒，后來...”

“后來如何？”

“后來那管事嫌棄乞兒瘦弱不堪，我們便轉去京都外的村落抓人?！苯俜祟~頭抵地，“陳家怕事情太過顯眼，又將我等安排去了玄州山區...”

太子眸光一凜：“那些孩子送入楚王府一事，你又是如何得知？”

“小的...小的曾與陳家管事一同送過乞兒入府，親眼見到楚王府管事來領人?！苯俜寺曇粲l顫抖，“每月都有十數個孩童被送進去，可從未見他們出來過...”

殿內一片寂靜，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。

“至于楚王府要這些孩子做什么，小的實在不知！懇請殿下垂憐！”劫匪連連磕頭，額頭很快滲出血跡。

太子揮手示意護衛將人帶下去。待人退下，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岳老：“岳老以為如何？”

岳老站在燭火投下的陰影中，捋著花秦的胡須。他的目光深邃，仿佛能看透人心：“如今人證已有，物證就在楚王府中。若真用童子煉丹，必有蛛絲馬跡?！?

“只是...”岳老欲言又止，眉頭微蹙。

“岳老但說無妨。”

“此事不宜由太子殿下出面?！痹览系穆曇魤旱脴O低。

一旁的秦錦筠正拍著衣襟上的灰塵，聽到這話不由抬頭。月光從窗欞透入，為她清冷的面容鍍上一層銀輝。

太子會意，吩咐道：“孟舟，去準備熱水，容郡主整理儀容?！?

“不必麻煩了?！鼻劐\筠抱拳一禮，眸光清亮，“人已經送到，我這就回安國公主府陪小七去了?！?

待秦錦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，岳老壓低聲音：“殿下可曾想過，為何楚王府有暗衛把守？為何楚王在玉潤失職，陛下不但不罰，反而更加寵信？”

太子神色一凜，眸中閃過一絲震驚：“岳老的意思是...這丹藥可能是給父皇所用？”

“正是。”岳老踱步至窗前，望著院中的梧桐樹，“若由太子揭發此事，只怕會惹陛下不快。不如尋個苦主去敲天聽鐘，讓此事鬧得人盡皆知?！?

“就如當年安王一般，讓楚王再無染指儲位之機?！?

燭火搖曳，在太子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。他沉默良久，方才開口：“那便依岳老所言。”

“還有一事?！痹览限D身，目光灼灼，“關于新兵調派西陲一事。”

夜風透過窗欞吹入，帶來幾分涼意。

“安國公主本欲提議讓秦家衛訓練新兵，但未曾說出。老朽以為，既是威懾北狄，何必動用精銳？”岳老的聲音沉穩有力，“不如讓新招募的兵卒前往，既可歷練，又能完成使命。精銳之師，理應留在京都，守護君王和儲君安危?！?

太子眸光微動，若有所思：“岳老說得有理。明日我便進宮向父皇請命?！?

夜色漸深，秦錦筠穿過福寧街，回到安國公主府。府門前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，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
四夫人陳氏正在廊下焦急等候，見她安然歸來，這才松了口氣。月光下，陳氏的面容顯得格外憔悴：“郡主可算回來了，可有受傷？”

“無礙?！鼻劐\筠淡淡道，轉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。

陳氏快步跟上，壓低聲音道：“郡主，今日之事...”

“我心中有數?！鼻劐\筠腳步不停，“四嬸先去休息吧。”

回到院中，秦錦筠站在月色下，望著天邊的繁星。夜風拂過，帶來幾分涼意。她的眸光微動，似有千言萬語，卻最終化作一聲輕嘆。

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，悠長而清晰。秦錦筠轉身入內，吩咐丫鬟備水。今夜發生的一切，都將成為新的開始。

而在儲君府中，太子依舊佇立在窗前。燭火映照下，他的神情若有所思。方才審問得來的供詞還放在案幾上，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。

這些失蹤的孩童，究竟是為何而去？楚王府中到底藏著什么秘密？而父皇...又是否知情？

種種疑問在心頭盤旋，卻無人能給出答案。唯有夜風依舊，帶著幾分涼意，輕輕拂過他的衣袖。

秦錦筠一回屋就倒在床上昏睡過去，連衣裳都來不及更換。她的發髻散亂，衣衫沾滿塵土，臉上還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。見狀叫了小廝去找府里的梁大夫過來給四姑娘瞧瞧。

紫竹輕手輕腳地為她脫下靴子，剛想為主子更衣，卻聽見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二夫人來了！”紫菊低聲提醒。

劉氏快步穿過庭院，掀開竹簾，穿過重重帷幔進了內室。她的目光落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秦錦筠身上，眉頭頓時緊蹙。

“二夫人?！弊现窳⒓雌鹕硇卸Y，眼中閃過一絲擔憂。

“這是怎么了？”劉氏快步上前，伸手探了探秦錦筠的額頭，“可是病了？”

緊隨其后的廖沅趕忙拿出診脈迎枕坐在一旁診脈，片刻起身解釋道：“回二夫人，四姑娘只是太過疲累。這幾日奔波，又騎馬趕路，身子有些吃不消。”

明日廖沅要為君主施針，今日便在秦府歇息。剛得知秦錦筠回來幾位疲憊，一趟下便昏睡不醒，連忙跟來診治。

“廖姑娘明日要進宮，早些休息吧。”劉氏溫聲道，“錦筠這邊我來照看就是。”

廖沅告退后，紫竹被交代不必再請梁大夫前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