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當他陷入沉思,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,他差點又要吐了。
與此同時,玄州城內氣氛凝重。
秦望溪坐在書房中,手中握著最新送來的戰(zhàn)報。
秋暮山一戰(zhàn),荀天章故意設下圈套,讓戚明遠損失了五千精兵。如今戚明遠被打怕了,只敢龜縮在營寨之中,與魏軍形成了僵持之勢。
她原本打算讓戚明遠趁夜色偷襲魏軍大營,可這位將軍謹慎過頭,沒有十足把握就絕不肯輕舉妄動。
這樣的性格在平時或許是優(yōu)點,但在當下的局勢中,卻成了致命的軟肋。
"郡主!"銀霜突然沖進書房,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,"宮里來人了,讓四姑娘去接旨!"
秦望溪手中的戰(zhàn)報頓時一滯,眸中閃過一絲寒芒。她放下戰(zhàn)報,指尖在案幾上輕輕叩擊,似乎在思索著什么。
秦錦筠正在自己院子里挑選明日練兵要用的衣物和兵器,聽到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東西,匆匆趕往前院。
董氏已經帶著府中眾人在大門口等候。圣旨很快宣讀完畢,三夫人鄭氏差點當場暈倒——君主竟然下令讓秦錦筠一人前往秋暮山,協(xié)助戚明遠退敵。
接了旨,眾人回到正廳,鄭氏再也忍不住淚水:"君主怎能派錦筠去?她還是個孩子啊!這不是要她去送死嗎?"
"君主特意強調'一人'二字,就是不想讓我跟著去。"秦望溪淡淡開口,目光卻緊緊盯著妹妹。
秦錦筠抱著圣旨,小心翼翼地看向姐姐,
"大姐......"秦錦筠剛要開口。
"先別急著做決定,"秦望溪道:"這道圣旨來得蹊蹺,背后必有文章。"
正說著,外面又傳來腳步聲。這次是五皇子派來的人,說是要借用郡主府的練兵場地。
秦望溪眼中閃過一絲了然。這是要趁她不在的時候,滲透郡主府的兵權啊。
"回話給五皇子的人,就說練兵場地已經租給商戶做臨時貨棧了。"秦望溪轉身吩咐道。
"可是......"管家欲言又止。
"就這么說,"秦望溪語氣堅決,"另外,把云京所有空置的院落都租出去,一個都不要留。"
眼下朝中局勢微妙,五皇子這步棋看似是沖著練兵場來的,實則是想趁機在郡主府安插眼線。若是讓他得逞,后患無窮。
"至于秋暮山......"秦望溪看向仍在發(fā)愣的秦錦筠,"你先回院子準備,我隨后去找你。"
待秦錦筠走后,秦望溪喚來貼身丫鬟:"去,把戚家二公子請來。"
夜幕降臨時,戚颯匆匆而來。
"戚二公子,"秦望溪開門見山,"你與令兄可有書信往來?"
戚颯一怔,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:"家兄上個月來信說,秋暮山的險要地形尚未完全利用起來。"
"此話何解?"
"秋暮山有一處斷崖,下臨深谷。若是能在斷崖處設伏,或可一舉重創(chuàng)敵軍。只是戚將軍性格太過謹慎,不肯冒險。"
秦望溪眼中精光一閃:"若是有人替他分擔風險呢?"
戚颯露出驚訝之色:"郡主的意思是......"
"我自有安排,"秦望溪打斷他的話,"你只需寫信給令兄,就說會有人帶著我的令牌去找他,讓他依計行事便是。"
送走荀颯后,秦望溪才走向秦錦筠的院子。
君主這道圣旨,表面上是要秦錦筠去秋暮山,實則是想借機削弱郡主府的影響力。
三夫人院中,秦錦筠立在母親面前,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在她清秀的面容上。
"娘親,我能照顧好自己的。"秦錦筠柔聲說著,抬手輕撫母親的手臂,心底卻泛起陣陣酸澀。自從父兄戰(zhàn)死,母親便一日比一日憔悴,此刻見她強忍淚水的模樣,更讓人心疼。
鄭氏咬著嘴唇,眼中淚光閃爍:"你這孩子,怎能跟上次一樣?那時有你長姐看著,現(xiàn)在你一個人去...我怎能不擔心?"說著,一顆淚珠已經滾落下來。
"娘親..."秦錦筠輕聲喚道,"有戚明遠將軍在,不會有事的。他帶兵有方,從未打過敗仗。"
"那怎么能比!"鄭氏再也忍不住,淚水決堤般涌出,"你那性子我還不知道?定要沖在最前頭!這可是戰(zhàn)場啊,一個不小心..."話未說完,已經泣不成聲。
站在一旁的秦望溪終于開口,她的聲音依舊沉穩(wěn)有力:"錦筠,到了秋暮山,你要謹記一件事。"
秦錦筠轉身面向長姐:"長姐請說。"
秦望溪深邃的目光直視著妹妹:"所有事都要聽從戚明遠將軍的安排,不可擅自行動。即便被困城中不能出戰(zhàn),也要忍耐。"她頓了頓,"這不是示弱,而是明智之舉。"
秦錦筠心中一陣煩悶,這般龜縮,豈不顯得懦弱?可看著母親哭紅的雙眼,還是重重點頭:"錦筠明白了。"
"不要覺得窩囊。"秦望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,"荀天章此人好戰(zhàn)成性,不擇手段。他的每一次勝利都是用將士的性命換來的。戚將軍行事穩(wěn)重,愛惜將士,這才是真正的將帥之道。"
"錦筠。"鄭氏拉著女兒的手,聲音哽咽,"馮姑娘已在那邊,有她護著你,為娘也能安心些。但你也要記住,千萬不可魯莽行事!"
秦錦筠看著母親蒼白的面容,心中一陣刺痛。
"娘親放心,我三日一封家書,定讓您知道我安好。"她緊緊抱住母親,感受著那熟悉的體溫。
這時,四嬸抱著一個檀木盒子匆匆走來:"稚兒,這是我讓人尋來的避毒丸,你帶在身上。"說著,又取出一串佛珠,"這是開過光的,能保你平安。"
秦錦筠接過,心頭一暖:"多謝四嬸。"
兩個小表妹也跑了過來,手中各捧著一個香囊:"姐姐,這是我們親手繡的云京符,你一定要戴著!"
府門外傳來馬蹄聲,廖寧牽著兩匹駿馬等候。秦錦筠有些意外:"廖寧不是要留下操練新兵嗎?"
"玄州城中自有人手,你安心帶著廖寧去。"秦望溪語氣堅定,"他隨父親出生入死多年,經驗豐富,有他在你身邊,我也能放心些。"
秦錦筠深吸一口氣,向眾人一一告別。
翻身上馬時,前行一段, 回首望去,母親仍站在門口,淚如雨下。秦錦筠胸中一陣酸澀,催馬揚鞭,不敢再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