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，秦望溪吃早飯時，銀霜進來稟報："據宮里傳出的消息，鄭昌在御前痛哭流涕，說自己教子無方，讓君主蒙羞。"銀霜壓低聲音繼續道，"還說愿意以死謝罪。"

秦望溪嘴角微微上揚，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："鄭昌倒是會演戲。"

"郡主說得是。"銀霜附和道，"這左相看著溫和謙恭，實則..."

話未說完，外面傳來一陣騷動。蘇管家匆匆進來："郡主，太子殿下到訪！"

秦望溪整了整衣衫，神色間已恢復了往日的平靜："備茶。"

董氏一家將太子迎入府中。太子攜帶君主賞賜而來，面帶微笑："父皇知道郡主為民除害，特意賜下這些物件，以示嘉獎。"

"臣謝過君主隆恩。"秦望溪恭敬行禮。

一番寒暄過后，太子示意左右退下："郡主，可否借一步說話？"

兩人來到后院的涼亭，秋日的晚風帶著幾分涼意。太子望著池中的錦鯉，開口道："郡主此番做得太過了。"

"太子殿下此言何意？"秦望溪不卑不亢。

"鄭明秉固然該罰，但打斷雙腿..."太子轉身看向她，"左相那人，可不是好相與的。"

秦望溪微微一笑："太子殿下多慮了。若是私下了結此事，豈不讓那些權貴更加肆無忌憚？"

"你可知道，父皇只是罰了鄭昌半年俸祿？"太子意有所指。

"正該如此。"秦望溪目光如炬，"若君主重罰左相，豈不顯得太過偏袒臣？這些人若是不受約束，將來殿下繼位之后，只怕更難管束。"

太子聞言一怔，隨即露出贊賞的神色："郡主所言極是。"

送走太子后，秦望溪在書房看書，一道黑影悄然靠近："郡主，查到了。"

"說。"

"鄭明秉那日確實是故意為之。他早就收到消息，知道王家姑娘會在那條街上經過。"黑影壓低聲音，"而且..."

"而且什么？"

"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。之前還有好幾個受害者，都是因為害怕左相的權勢，不敢聲張。"

秦望溪眼中寒光一閃："去查，把所有受害者都找出來。"

"是。"黑影轉瞬消失在夜色中。

次日清晨，秦望溪剛用過早飯，銀霜又匆匆來報："郡主，街上又有新的傳言了。"

"說。"

"說是有人在城南看到鄭明秉以前禍害過的一個姑娘，那姑娘..."銀霜咬了咬唇，"那姑娘投河自盡了。"

秦望溪猛地站起，茶盞傾倒，熱茶灑了一桌。

"郡主！"銀霜連忙去擦。

"不必管這些。"秦望溪快步向外走去，"備馬。"

城南河邊已經圍了不少人。那具尸體已經被打撈上來，蓋著白布。旁邊跪著一對老夫妻，痛哭失聲。

"可憐見的，才十六歲啊..."

"聽說是被鄭明秉..."

"噓，這事可不能亂說。"

秦望溪下馬走近，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。她掀開白布一角，看到那張年輕的面容，心中一痛。

"郡主大人..."老婦人撲過來抱住她的腿，"求您為我女兒做主啊！"

秦望溪扶起老婦人："大娘放心，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。"

回府路上，秦望溪心事重重。

"郡主，您看。"銀霜指著前方，只見一隊官兵正在張貼告示。

秦望溪走近一看，臉色驟變。告示上赫然寫著：即日起，禁止任何人散布不實謠言，違者重罰。

"左相這是要息事寧人啊。"路人議論紛紛。

秦望溪冷笑一聲，轉身上馬。

漫天星宿隱于云后，皓月被烏云遮住了大半。太子府議事廳，秦望溪與太子談完事，坐在椅上。

"郡主，"太子緩步上前，聲音溫和，"夜風寒涼，你該回去歇息了。"

秦望溪眼神淺淡的："多謝太子殿下。"

"我已派人知會了玄州官員，明日你啟程回玄州，他們定會全力相助。"太子頓了頓，"若有為難之處，盡管遣人來報。"

"銘記在心。"秦望溪施禮告退。

回到郡主府。

"長姐！"一道歡快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。秦錦筠從臺階上奔下來，"一切都如你所料！"

秦望溪拉過妹妹的手，觸到一片冰涼，不由蹙眉："外頭風大，怎么不多添件衣裳？"

"我不冷的！"秦錦筠笑嘻嘻地挽住姐姐的胳膊，"長姐，你真是太厲害了！左相那般高傲的人，居然真的在太子面前認錯！"

"回去說。"秦望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，轉身看向仍帶著怒意的董氏。

董氏臉上余怒未消，方才她還在訓斥女兒對付左相之子的手段太重。此刻見秦望溪看來，更是忍不住又數落起來："你這孩子，就是太要強！小人當權更可怕，你偏要得罪鄭昌那種人！"

秦錦筠見狀，忙說："阿娘，姐姐自有主張......"

"阿娘莫急，"秦望溪輕聲打斷妹妹，語氣溫和，"我們未回云京前，鄭昌必會登門示好，屆時還望阿娘多加客氣。"

"你這是......"董氏狐疑地看著女兒。

夜色漸濃，庭院一角的梧桐簌簌作響。秦望溪示意婢女添了燈，才徐徐道來："不過是唱紅臉白臉罷了，讓左相覺得秦家尚有轉圜余地。"

"你手中當真有左相把柄？"董氏聲音陡然壓低。

秦望溪眸光一暗："祖母所賜，為護秦家周全。"

母女三人相視一笑，董氏松了一口氣，帶著秦錦筠離開清輝院，各自回院歇息了。

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，帶著幾分困倦的沙啞。

天還未亮，早點攤販已在忙碌。蒸籠里騰起的熱氣在晨光中繚繞，街巷間飄散著豆漿油條的香氣。

踢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，打破了清晨的寧靜。

馮青松率領十幾名騎兵開路，身形挺拔，眼神警惕。后面跟著郡主的四駕馬車，車廂精致華貴。

秦錦筠騎著一匹白馬，隨侍在側。少女英姿颯爽，引得路人紛紛側目。

四十名大長公主護衛跟隨其后，腰佩利刃，黑衣肅穆。

"長姐，"秦錦筠策馬靠近車窗，壓低聲音，"太子已在城外等候。"

正倚靠軟枕看書的秦望溪合上書冊，眸光微動："帶了多少人？"

"約莫百余。"

秦望溪輕輕摩挲著書冊封面，心中思緒翻涌。【太子此舉，是要在玄州給她撐腰，還是...】"可看清都是什么人？"

"多是禁軍，不過..."秦錦筠遲疑道，"似乎還混雜著些穿便服的。"

秦望溪眸光一凜，正欲說什么，馬車已經停了下來。

"殿下，郡主到了。"孟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