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望溪仔細打量著地形,此處山路陡峭,易守難攻,確實是個好地方。
她微微點頭:"這支隊伍,要精不要多。"
柳庭軒疑惑:"郡主的意思是..."
"西陲有馮良珠在軍中挑選精銳。"秦望溪轉頭看向柳庭軒,"你沒有這個條件,就要另辟蹊徑。"
"多謝郡主信任。"柳庭軒深深作揖。簡單安排了近期要做的事后,秦望溪幾人向回云京的隊伍追去。
回到云京城,董氏第一時間告知秦望溪,北狄公主鄭文馨明日就要入太子府。
秦望溪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,夏杏端來一盞清茶。
"恩師和太子都替你說話了。"董氏坐在窗邊軟榻上,眼中閃過一絲擔憂,"那些國子監的生員現在不敢再拿焚殺降俘的事情說事了。"
"太子說得對,當時若不殺降俘,我軍必敗。"董氏放下茶杯,語氣忽然變得嚴肅,"如果當時有二十萬大軍,又何須如此?太子親歷戰場,他的話最有說服力。"
秦望溪默然。恩師是真心為她,太子卻是別有用心。
"呂子明的案子有眉目了嗎?"秦望溪轉移話題,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。
夏杏搖頭,臉上帶著幾分無奈:"蕭文輝是窒息而死,與呂公子之前所傷無關。明察司還在查,應該快有結果了。"
秦望溪微微頷首,隨后看向董氏:"阿娘,以后對宗族之人不必太過客氣。他們得寸進尺慣了,若是示弱,只會更加肆無忌憚。"
董氏嘆了口氣,眼角的皺紋在陽光下格外明顯:"阿娘都明白。只是你祖父一直強調宗族和睦的重要性..."
話未說完,銀霜匆匆進來:"郡主,呂子明的案子破了!是有人收買蕭文輝的母親誣告的。據說有人給了蕭文輝五百兩銀子,讓他散布郡主殺降俘的事情..."
秦望溪的手指停在茶杯邊緣,眸中寒光一閃。院中的風鈴又響起來,發出清脆的聲音。
"查到是誰了嗎?"她的聲音很輕。
銀霜猶豫了一下:"還在追查,但線索指向..."她下意識看了眼董氏。
"說。"秦望溪端起茶杯,目光平靜。
"線索指向宗族中的秦霄風。"銀霜低聲道。
數日前,昏暗的房間里,油燈忽明忽暗。
蕭文輝的母親坐在床沿,雙手緊握著那個沉甸甸的錢袋,淚水無聲地滑落在布滿皺紋的臉上。
兒子已經死了,如今這條路,她不得不走。
"大娘,事情就這么定了。"那人站在陰影里,"您只需按我說的去做,找國子監的生員們寫狀紙,去衙門狀告呂相一家,把兒子是如何死的說給眾人聽。"
"就說...就說他在醉月樓提到鎮國郡主焚殺降俘之事,便被呂子明活活打死?"蕭母哽咽著問。
"對,就是這樣。"那人的聲音帶著幾分贊許,"記住,您是個不識字的老婦人,被官府欺壓,無處伸冤。"
蕭母攥緊錢袋,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兒子確實死了,而她需要活下去。
那人離開后,蕭母在黑暗中坐了許久。
與此同時,大長公主府。
秦望溪坐在大長公主面前,目光落在那盞琉璃燈上。
"正振安的夫人去了左相府。"秦望溪開口,"待了兩個時辰。"
大長公主手中佛珠一頓,臉上浮現意味深長的笑意:"這事倒是有趣。整個云京城都傳遍了,說她與左相鄭昌有私情。可這位夫人素來火爆,這次卻出奇安靜。"
"莫非其中另有隱情?"秦望溪微微前傾,"祖母知道些什么?"
大長公主嘆了口氣,示意杜嬤嬤取來一個漆面斑駁描金的匣子。
"這位夫人,可不是個簡單人物。"大長公主意味深長地說,"她的前夫,是三皇子府上謀士的妻弟。"
秦望溪接過匣子,指尖輕推鎖扣。隨著"咔噠"一聲,匣蓋打開,露出里面一疊泛黃的書信。
紙上墨跡已經有些褪色,但字跡依然清晰可辨。秦望溪快速瀏覽,眸色漸深。原來三皇子謀反,鄭昌先是暗中支持,等大勢已去,又立即轉投朝廷。
"這些信件,記錄了鄭昌與三皇子的密謀的詳情。"大長公主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,"三皇子府上下死絕,只剩這些書信見證真相。"
"所以正振安夫人手中握著鄭昌的把柄?"秦望溪合上匣子,"她是在要挾鄭昌?"
大長公主輕嘆:"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保全自己。這位夫人也是。否則,這些信件送到明察司,鄭昌的仕途就到頭了。"
正說著,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婢女進來稟報,說呂府來人求見。
大長公主和秦望溪對視一眼。
此時的呂府,韓峻正在燈下梳理案情。案頭堆滿了卷宗,他將蕭文輝案和殿試舞弊案的時間線一一列出。
忽然,他的筆尖一頓。有什么地方不對勁。
為何蕭文輝之死要在此時爆發?為何要與殿試舞弊案同時敲響天聽鐘?
韓峻站起身,在書房里來回踱步。蕭文輝案中處處暗指鎮國郡主殘暴,分明是有人別有用心。
他想起妻子提及正振安之妻去左相府一事,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。
韓峻坐在案前,眼神微冷,提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"鄭昌"二字。
目光落在這兩個字上,回憶起正振安之妻,那日她衣著樸素地來求見,眼角還帶著淚痕。如今她定是去求左相鄭昌了。
"一個深閨婦人,能有什么本事讓位高權重的左相出手相助?"他輕聲自語。除非...韓峻又寫下了"把柄"二字,隨即冷哼一聲。
他抬手將燈罩移開,紙張在火焰中化為灰燼。燭光映照下,他神色專注地提筆重新蘸墨,開始撰寫兩個案子的結案密函。
四月初十,春光明媚,北狄和親公主鄭文馨嫁入太子府為側妃。
太子府張燈結彩,喜氣洋洋,可太子妃卻獨坐在鸞華閣中,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愁云。
"娘娘。"貼身侍女小聲喚道,"太子殿下讓奴婢來看看您。"
太子妃抬眸,目光落在銅鏡中自己憔悴的面容上。
昨夜太子來時,再三保證說鄭文馨不過是政治聯姻,他的心里永遠只有她一人。
"呵。"太子妃扯了扯嘴角,這種話,聽聽也就罷了。后院多一個人,就多一分心思,更何況還是個北狄公主。
"讓殿下專心準備迎親儀式吧。"她淡淡道,"本宮無事。"
大長公主府此時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因喪事在身,按理說不該沾染喜事。董氏已讓人備下厚禮,托人送去太子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