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......"秦望溪深吸一口氣,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,"這里是大魏,我是鎮國郡主,你是大燕的人。有些事,不該問,也不該說。"
謝云霆神色一黯:"所以,你是在意身份?"
"你我之間,身份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。"她抬眸直視他,"但我必須顧全大局。我是秦家長女,更是鎮國郡主,肩負著......肩負著太多責任。"
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,幾分疲憊。
謝云霆沉默片刻,終于松開了手:"抱歉。"
秦望溪揉了揉發紅的手腕,嘴角扯出一抹苦笑:"謝先生不必道歉,是我太過敏感了。"
"長姐!"秦錦筠的聲音又響起。
秦望溪整理衣裳,向外走去。經過謝云霆身邊時,她停頓了一下:"有些事,不說破也許更好。"
董家的畫舫已經靠近,董長元焦急地探頭張望:"表姐!"
秦望溪強撐笑容,扶著董長元的手跨上董家畫舫。回頭時,謝云霆依舊站在原處,目光幽深地望著她。
暮色漸沉,江面波光粼粼。秦望溪望著漸行漸遠的畫舫,心中黯然,有些感情,注定要埋在心底。
畫舫上的慕玄瀾好奇地問:"父皇,小秦將是不是生氣了?"
慕云煜放下茶杯,若有所思:"也許吧。"他看向緩步上樓的謝云霆,"七弟,這鎮國郡主......"
"兄長。"謝云霆打斷他的話,"還請不要亂點鴛鴦譜。"
慕云煜嘆息一聲,望向江面。有些事,他這個當兄長的,也幫不上忙。
湖光瀲滟,微風拂過,漣漪蕩漾。董長元立于船頭,目光始終凝視著平靜的湖面,仿佛要將所有心事都沉進這一汪春水中。
"二舅舅和二舅母為何事不和?"秦望溪輕聲問道,目光落在這位許久未見的表弟身上。
董長元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船舷,指節泛白:"母親說,父親和祖母太過偏心,執意要我......"話到嘴邊,卻又咽了回去。
船艙內,董瑩珠忐忑地看了看兄長,又瞥了眼秦望溪:"長元哥哥這次考得不好,心里煩悶。"
"表姐從西陲回來,我便放心了。"董長元終于轉過身,目光閃爍,"只是......云京城內如今各國使節云集,明日君主壽宴上,恐怕......"
秦望溪看著表弟欲望溪又止的模樣,心中了然:"是擔心有人借機提親?"
"北魏的使臣已經向大伯打聽表姐的婚事了。"董長元聲音略微發澀,"我今日來,是想告訴表姐,若是需要,我愿意......"
"長元。"秦望溪打斷了他的話,"此事因我而起,讓二舅舅二舅母不和,已是我的過錯。你不必為此勉強自己。"
船艙內一時寂靜,只聽得水波輕拍船舷的聲響。
"可母親她......"董長元眉頭緊鎖,"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,父親一怒之下,竟要休妻......"
秦錦筠捧著點心的手頓住了,擔憂地看向姐姐。
秦望溪輕嘆一聲:"舅母定是一時氣話,你也莫要太過放在心上。倒是你的殿試......"
"表姐。"董長元突然抬頭,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,"若是君主真的指婚......"
"我已立誓終身不嫁。"秦望溪語氣平靜,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對面的畫舫上,馮啟河凝視著這道清麗的身影,不由得眼前一亮。
"快,跟上那艘畫舫。"他急切地吩咐船家。
秦望溪察覺到對面灼熱的目光,只是淡然轉身:"長元,我們回府吧。"
回到府中,鎮國郡主的匾額已經高懸,陽光下熠熠生輝。銀霜正指揮著丫鬟們換上新的紗帳,春日的暖風透過薄紗輕輕拂動。
"郡主。"秦嬤嬤捧著一個精致的紅木錦盒走來,"這是炎王送來的賀禮。"
秦望溪打開錦盒,里面靜靜躺著一枚玉質溫潤的扳指,下面壓著一封信。
秦望溪指尖摩挲著玉盒中的玉環,眸光微凝。精致的紋路在指腹下熟悉依舊,這分明是二弟秦望澈的心愛之物。
展開信紙,上面只有寥寥數字:"酉時驛館,一人前來詳談,過時不候。"
窗外暮色漸濃,申時已近尾聲。秦望溪立在窗前,遠眺著驛館方向。
"讓我獨自前往..."她低喃,手指微微收緊。這般要求,不是殺局就是圈套。可若二弟當真...
紛亂思緒中,秦望溪眉頭緊蹙。去是一定要去的,但總要做些準備。
"夏杏,去請四妹來。銀霜,你讓人去喚廖寧。"她一邊吩咐,一邊解下腕間沉重的銅砂袋。
秦嬤嬤在一旁欲望溪又止:"要不要告知夫人?"
"不必。"秦望溪搖頭,"此事我自有分寸,不必讓娘擔憂。秦嬤嬤,你另有要事..."
她附在老嬤嬤耳邊低語幾句,后者神色凝重地點頭應下。
秦錦筠很快趕到,見姐姐換了一身便于行動的勁裝,眼中閃過疑惑:"長姐這是..."
"聽好,"秦望溪將破云弩背在身后,語速飛快,"我走后半柱香,你帶府中侍衛去驛館尋二哥。要鬧得大些,讓全城都知道鄭文銘劫持了秦家二公子。"
"二哥真的在鄭文銘手中?"秦錦筠瞪大眼睛。
"別問,照我說的做。"秦望溪語氣不容置疑。
廖寧到時,秦望溪已在院中等候。她將玉盒交到廖寧手中:"半盞茶后,你帶這個去太子府,就說是北狄炎王的賀禮。若太子問起,只說不知詳情。"
驛館中,鄭文銘立于魚池旁,慵懶地撒著魚食。池中錦鯉爭相搶食,攪得水面粼粼生波。
"阿毅,"他忽然開口,"你何時背著本王抓了秦望澈?若非此次設局需要本王出面,你打算瞞到幾時?"
祁文毅神色微變,隨即跪地:"王爺恕罪,屬下并非有意相瞞。只是..."
"只是什么?"鄭文銘轉身,桃花眸中寒意漸濃,"這些年來,本王待你不薄。可你近來,瞞著本王的事著實不少。"
"屬下..."
"罷了,"鄭文銘揮手打斷,"大魏事了,你便留在公主身邊伺候吧。"
祁文毅面色一白,額上沁出冷汗。遠處傳來一聲更鼓,酉時已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