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芙點了頭，不敢再看他那雙陰鷙的眼，轉身便走。

直到拐了個彎，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了，沈清芙捏了捏發疼的肩膀，終于落下淚來。

睚眥必報的小人蕭遠峰，她就知道他一直記著退親的恨。

若不是看他們最近相處還好，她也不會想今后他們能否成為朋友。

天真又傻氣的人是她！真想早些離開他，兩年好長呀。

不對，沒有兩年了，確切地說，還有一年九個月余。

念及此，沈清芙抹淚，長長舒出一口氣，未來的日子還是很有盼頭的。

回到家，她將先前剩下的干香菇浸在水里泡發，而后帶著蕭北辰與阿勇進山挖藥材。

傍晚下山時，他們拐了彎去田里，又去拔青菜。

蕭遠峰回來頗早，心里終究記掛著某個愛哭的小女子，進了院子，疾步去了灶間。

灶間內，不見她的身影。

蕭遠峰將食盒擱到小桌子上，一轉眸看到了大碗里泡發著的香菇。

心底的柔軟一下子被觸及……

少頃，院子里傳來蕭北辰與阿勇的對話聲。

片刻后，沈清芙推開柴房門的聲音傳來，似乎在柴房放置物什。不多時，他們三人進了灶間。

蕭遠峰轉過身，有意想與她說句話。卻不想，她避開了他的視線："回來了，今日還挺早的。"

"嗯。"喉嚨發出這么一個音，蕭遠峰竟再無話。

夫妻倆不約而同地伸手，皆欲舀水，如此便一日過去了。

次日，蕭遠峰去了鄉學，沈清芙與蕭北辰則去了鎮上。

牛車緩緩駛出李家院子，顛簸晃悠著向鎮上駛去。

車上的乘客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，唯獨李婆婆的目光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沈清芙身上。

沈清芙察覺到老婦人的注視，心中微微疑惑，卻只是淡淡一笑，并不言語。

李婆婆終究按捺不住，開口問道："蕭家小娘子，你這是要去鎮上買肉吃吧？"

話音剛落，蕭北辰的眉頭頓時皺起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："婆婆這話說的，誰不愛吃肉？再說了，嫂嫂買的東西，我們全家都能吃到，阿勇也有份。"

沈清芙輕聲附和："北辰說得對，有好吃的，誰不想吃呢？"

李婆婆卻不依不饒："我看你們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，這日子如何過得好？"

一旁的孫大兒插嘴道："人家相公可是夫子，月俸好幾兩銀子呢，哪會缺錢？"

話音剛落，秦巧玉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。

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桂芳的手臂，指甲深深陷入肉里。

桂芳吃痛，忍不住驚呼："阿玉，你掐我作甚？"

秦巧玉這才回過神來，松開桂芳的手，轉而緊緊攥住車沿，指甲深深嵌入木板。

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，卻又很快隱去。

沈清芙瞥見這一幕，唇角微揚："夫君確實待我極好。

"這話說得嬌羞甜蜜，聽得眾人紛紛感嘆小兩口感情深厚。

秦巧玉聽在耳中，心中妒火更盛。

一個不小心，她的指甲竟生生斷在了肉里，疼得她臉色發白，卻硬是不吭一聲。

不多時，牛車抵達鎮上。蕭北辰率先跳下車，伸手扶沈清芙下車。

沈清芙輕輕搭著他的手臂，優雅地跨下車來。

"李大哥，我今日怕是要到下午才能回去，你看何時方便來接我？"沈清芙問道。

趕車李點頭道：

"夫子已經跟我說過了。上午我先趕車回去一趟，其余時間都在這兒護著姑娘。"

沈清芙聞言微怔，隨即輕輕點頭："好。"

趕車李朝其他乘客喊道：

"兩刻鐘后我趕車回村，要坐車的到時候過來。今日其他時候，我得護著我家姑娘。"

村民們這才恍然大悟，原來趕車李真的在夫子家領月錢。有人暗自羨慕，有人則面露不屑。

沈清芙帶著蕭北辰往韓家酒樓走去。

還未到門口，就聽見一聲熱情的吆喝："好看的姑娘，快來！"

原來是豬肉余，他的攤位竟搬到了酒樓附近。

沈清芙停下腳步，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熟悉的面孔。

"余老板，你的攤子怎么搬到這兒來了？"她問道。

豬肉余撓了撓頭，憨厚地笑道："酒樓生意好，我想著客人多，我的肉也能賣得快些。"

沈清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："天氣剛暖和，肉應該還能賣得動吧？"

豬肉余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，嘆了口氣道："話是這么說，可明顯買的人少了。一頭豬得賣好幾天，客人還盡討價還價。"

他四下張望了一番，壓低聲音繼續道，"更糟的是，好些酒樓飯館的肉菜價格低得離譜，來我這買新鮮豬肉的就更少了。"

蕭北辰皺眉道："你是說客人寧可去飯館吃肉，也不來你這買？"

"小兄弟說得對，就是這么回事。"豬肉余無奈地搖頭，臉上寫滿了愁容。

沈清芙沉思片刻，問道："鎮上賣豬肉的有幾家？"

"只有兩家，我算一個，另一個專門供應酒樓飯館。"豬肉余豎起兩根手指。

沈清芙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嘴角微微上揚：

"我有個主意，或許能改善現狀。當然，效果如何還要試過才知道。余老板愿意一試嗎？"

豬肉余眼前一亮，急切地問道："姑娘有什么好主意？快說來聽聽。"

沈清芙笑道："不必做什么，只需把你攤位上的肉全送去韓家酒樓。"

豬肉余聞言，臉上露出幾分遲疑："這倒是好辦，就幾步路的事。只是我這攤上這么多肉，韓家酒樓雖說生意好，最近賣的都是乳鴿之類的家禽。"

"余老板若愿意試，就隨我來；若不愿意，也無妨。"沈清芙說完，轉身向酒樓走去。

蕭北辰在一旁小聲嘀咕："我嫂嫂可真聰明。"

豬肉余一聽，心中一動，二話不說推著攤位就往酒樓門口走。

韓掌柜正站在門口，見狀連忙喊道："豬肉余，往邊上些，別擋著我正門。"

豬肉余應聲退后幾步，眼中卻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

韓掌柜轉頭看到沈清芙，笑著喚道："閨女來了。"

沈清芙微笑頷首：

"韓叔，我想請余老板一起聽聽我的想法，他的肉攤麻煩您找個伙計幫忙看管。"

韓掌柜立即吩咐一個伙計去看管肉攤，又領著三人來到后面的賬房。

進了賬房，韓掌柜先給蕭北辰端上花生瓜子，又親自給沈清芙和豬肉余倒了茶。

"閨女快說說，你有什么好主意？"韓掌柜迫不及待地問道，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