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大人不在衙門，明日再來吧。"衙役懶散地揮了揮手。

蕭遠峰眉頭微蹙，沈清芙輕聲道："天色不早了，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。"

三人漫步街頭，尋覓落腳之處。街市喧囂，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。

"醉仙閣"三字映入眼簾，蕭遠峰微一頷首，三人步入客棧。

店小二熱情迎上："三位客官，打尖還是住店？"

"兩間上房。"蕭遠峰簡潔道。

趕車李剛要開口，蕭遠峰擺了擺手："無礙，早些歇息。"

雅致的房間里，沈清芙放下包袱，輕輕舒了口氣。

蕭遠峰立于窗前，凝望街市繁華，眼底閃過一絲憂慮。

"在想什么？"沈清芙輕聲問。

蕭遠峰回神，苦笑道："在想明日該如何陳詞。"

沈清芙走到他身邊，柔聲道："我相信你。"

蕭遠峰轉身看著沈清芙，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："多謝.."

翌日清晨。

蕭遠峰早早起身，整理衣冠。沈清芙為他梳理發髻，細心地打點一切。

用過早膳，蕭遠峰便讓趕車李先回家中，讓他多照看家中。

沈清芙和蕭遠峰兩人則再次來到衙門前。

沈清芙立于衙門前，目光逡巡，心緒難平。

她悄悄瞥向身旁的蕭遠峰，只見他眉頭微蹙，神色凝重。

"走吧。"她輕聲道，指尖不自覺地絞著衣角。

蕭遠峰略一頷首，二人再次向衙門走去。

這次，蕭遠峰徑直走向一名看起來年紀較長的衙役。

"老丈，"蕭遠峰拱手，語氣恭敬，"小生有要事求見府臺大人，不知可有什么門路？"

那衙役上下打量了蕭遠峰一番，見他舉止有禮，緩緩開口道：

"府臺大人日理萬機，哪是說見就能見的？"

蕭遠峰不急不躁：

"老丈說得是。只是小生此事關系重大，若能見府臺大人一面，必有重謝。"

衙役眼中閃過一絲異色，壓低聲音道：

"這樣吧，你們明日在這兒等著。府臺大人大概會在明日回衙門，到時我替你們通報一聲。"

沈清芙大喜，連忙道謝。蕭遠峰則不動聲色地塞了些碎銀子給那衙役。

第二日，晨光熹微，客棧房間里，沈清芙猛然坐起，手緊握匕首。

夢中狼影幽幽，她仍心有余悸。

蕭遠峰早已醒來，目光在她手中的匕首上停留片刻，輕聲問道："又是噩夢？"

沈清芙眨了眨眼，努力平復呼吸：

"夢見一頭野狼，眼冒幽光，在冰天雪地里追我。"

她頓了頓，"我躲進山洞，剛覺得安全，它就撲了過來..."

"你不是有匕首嗎？"蕭遠峰挑眉。

"可笑的是，夢里竟拔不出來。"沈清芙苦笑，"手被什么東西拽住了。"

蕭遠峰別過臉去，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。

他起身整理衣冠，背對著沈清芙道："大抵是認床所致。"

沈清芙這才想起昨晚的尷尬，低聲道："幸好夢中未曾拔刀，否則你怕是要遭殃。"

蕭遠峰沒有接話，只是背影略顯僵硬。

兩人簡單梳洗后，便下樓用飯。飯畢，再次前往府衙。遠遠地，便看見昨日那兩個衙役。

"瞧，真來了。"衙役甲笑道，眼中閃過輕蔑。

"鄉下人不懂規矩，該如何處置？"衙役乙附和，語氣中滿是戲謔。

沈清芙聽在耳中，眸光一冷。她挺直腰板，大步向前。蕭遠峰緊隨其后，面色沉靜如水。

兩個衙役見狀，收斂了笑容。衙役甲上前攔住去路："兩位要見大人？大人不在。"

蕭遠峰蹙眉，眼中閃過一絲不悅："昨日你說今日歸來。"

"今日未過，誰知幾時回？"衙役甲狡辯道，眼神飄忽。

沈清芙冷笑一聲，語帶諷刺："鄉下人就不配見府臺大人？"

衙役甲被戳中心事，惱羞成怒道：

"姑娘明白就好。府臺大人事務繁忙，哪有閑暇見你們？"

"我們要告縣丞，州府不管？"沈清芙寸步不讓。

"民告官？"衙役甲冷笑，"先挨三十殺威棒！"

沈清芙聞言色變，下意識看向蕭遠峰。蕭遠峰微微頷首：

"確有此規，為防誣告。"他頓了頓，"我能承受。"

沈清芙心頭一顫，正欲開口，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府衙門前。

兩個衙役立刻變了臉色，恭敬行禮。

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從車上下來，目光如炬。這正是當日說橘子酸的老者。

沈清芙眼前一亮，快步上前："老人家，您怎在此？"

"姑娘，該我問你，你緣何在此？"老者笑著走到她跟前。

沈清芙拉了一把蕭遠峰："此事說來話長，我與夫君來此，想請大人幫個忙！"

蕭遠峰對著老者作了一揖："學生見過大人。"

老者頷首，抬手示意："兩位，請衙內說話。"

一行人進了書房。老者坐下后，示意兩人也坐。沈清芙忐忑不安，目光在房間內游移。

"說說看，什么事讓你們千里迢迢來尋我？"老者溫和地問道。

沈清芙深吸一口氣，將事情娓娓道來：

"大人，我夫君本該參加今年的春闈，可縣丞卻將他的名字劃去了。"

老者眉頭微皺："蕭元德？這不應該啊，他歷年的考評甚為不錯。"

蕭遠峰緩緩道來："學生蕭遠峰，蕭元德與我有些親眷關系，問題就出在此處……"

他簡要講述了被趕去鄉下一事，只字未提換錯新娘的經過。

沈清芙見蕭遠峰未提錯嫁之事，便思忖片刻，補充道：

"蕭元德有一子，名喚蕭云霄，他每回考試皆考不過我夫君。蕭元德不想我夫君參加春闈，目的就在此，怕我夫君壓他兒子一頭。"

老者起身，在書架上取了一本冊子，翻開幾頁，指著上頭一個名字：

"蕭遠峰，凌鎮秀才首名。"

沈清芙瞧了一眼，輕聲問："大人，春闈名額需縣丞準允，如今的情況，您看如何解？"

"秀才首名自然得參加春闈。"

老者笑道，"我這修書一封，屆時你們交予蕭元德看，他若再不同意，你們再來尋我。"

蕭遠峰再度作揖："多謝大人！"

老者擺手：

"你們的救命之恩，我可記著。寒窗苦讀不易，讀書人的正當權利自然該維護。"

沈清芙笑了："大人是個好官！"

老者對外喊："來人。"

衙役應聲而入："大人？"

"你去稱幾斤橘子來。"

老者提筆書寫，洋洋灑灑寫了一頁紙，并蓋上了私人印章。

信紙寫好裝入信封，信封未封，直接交給了蕭遠峰。

蕭遠峰雙手接過，鄭重地放入懷里。

老者問："橘子是酸還是甜？"

衙役："回大人，甜，屬下嘗過，都甜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