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遠峰跨入房內，聽著身后漸行漸遠的腳步聲，心底泛起一絲苦澀。從前那個會對他喋喋不休的姑娘，如今卻像個陌生人一般。

房間里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，案幾上的書本整齊地擺放著，窗臺上的花瓶里插著幾支新鮮的山茶。這些細節都在訴說著主人的存在，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疏離。

他走到書案前，隨手翻開一本書。扉頁上有她工整的筆記，字跡清秀，卻又帶著幾分倔強。就像她這個人，表面溫婉，骨子里卻倔得很。

院子里傳來蕭北辰的笑聲，還有柔娘的叮囑。

他站在窗前，望著院子里的景象。沈清芙正在和蕭南星說著什么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。那笑容讓他恍惚間看到了從前的她，可轉瞬即逝。

夜色深沉。

沈清芙站在廊下，看著眼前的男人獨自飲酒。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，卻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蕭索。她猶豫了片刻，還是邁步走了過去。

“這么晚了，你怎么還在喝酒？”她輕聲問道，目光落在桌上那已經快要見底的酒壇上。

蕭遠峰并未答話，那雙瑞鳳眼中染著幾分醉意，直勾勾地盯著她。

這樣的眼神讓沈清芙有些不自在，她下意識地伸手想去奪他手中的酒杯。男人卻抬高了手，她夠了幾次都沒夠著。每一次嘗試，都讓她更加懊惱。

“沒有下酒菜，空腹喝酒傷胃。”她放棄了去搶，語氣里帶著幾分擔憂，“你這幾個月在外，什么時候有了酗酒的習慣？”

“酗酒？”蕭遠峰冷笑一聲，仰頭干掉杯中的烈酒，酒水順著他的唇角滑落。

他又倒了一杯，仿佛在喝白開水般，一飲而盡。動作行云流水，卻透著一股子狠勁。

“這可是白酒！”沈清芙急了，伸手想攔住他，“你這樣喝會醉倒的，我可拖不動你。”

聽到這話，蕭遠峰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。她說拖，而不是扶，更不是抱。這個認知讓他心里更添了幾分煩悶，手上倒酒的動作也變得粗暴起來。

“今日見那人，想必很開心？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，眼底閃過一絲陰郁，“能讓他特地從京城趕來，看來關系匪淺。”

這話聽得沈清芙火氣直往上冒，她握緊了拳頭，指甲都快陷入掌心：“你簡直不可理喻！”

她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平復情緒：“那位公子與項大人都是公務在身，只是來酒樓吃個飯而已，哪來的關系匪淺？”

她聲音里帶著幾分諷刺繼續說：“是，是我該笑臉相迎。誰讓我是酒樓的小掌柜呢，笑臉迎客才是是我的本分。”

說完，她轉身欲走，卻被一只大手鉗住了手腕。那力道不重，卻讓她動彈不得。

沈清芙掙扎著：“放開！別耍酒瘋！”聲音里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委屈的鼻音。她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，混合著他特有的墨香，讓她心煩意亂。

“記住，離兩年之期還遠。”蕭遠峰的聲音冷得像冰，眼神卻灼熱得嚇人，“在此期間，不許與其他男子有任何牽扯。你是我的妻，我的！”

這話一字一頓地砸在沈清芙心上，她又氣又急：“我說了沒有牽扯，你為何不信？”她抬起頭，眼眶泛紅。

“還有，我不過是你名義上的妻子罷了！你憑什么管我？”她氣極，也學著他的樣子倒了半杯酒，“你也不過是我名義上的相公罷了！”

從未沾過酒的她一口飲下，辛辣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咳嗽起來，小臉漲得通紅。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，也不知是被酒嗆的，還是氣的。

蕭遠峰見狀想去拍她的背，卻被她躲開。她的反應讓他心里一痛，手僵在半空中。

“別碰我！”她紅著眼睛，淚光閃爍，“蕭遠峰，我真的好討厭你！”

這句話像一把利劍，直直刺入蕭遠峰心底。自當初書社退親后，她再未說過如此重的話。他的手垂了下來，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。

酒勁上來得極快，沈清芙覺得頭暈目眩，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。她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走去，腳步虛浮，像是隨時會摔倒。

她走得歪歪斜斜，蕭遠峰不得不跟在后面。每當她身子不穩時，他的手都會下意識地伸出去，卻又在即將觸碰到她時收回。

“你別跟著我......”她回頭瞪他，奶兇奶兇的模樣，醉眼朦朧中還帶著幾分倔強，“我可不好惹......”

話還沒說完，又打了個酒嗝。她捂著嘴，臉上飛起一抹紅暈，顯得既窘迫又可愛。

進了屋，她摸索著倒在床上，嘴里還念叨著：“別碰我，我很兇的......”聲音漸漸變小，帶著幾分迷糊。

蕭遠峰看著她醉酒的樣子，心中又氣又憐。

等他關上房門再轉身時，卻見她已經坐起身，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。

“你回書院去......”她推著他，力道輕得像貓爪撓心。

“不回。”他低聲說道，目光落在她泛紅的眼角。

“你要回的，你不是要住到秋闈......”她說著說著，突然哭了起來，淚珠子像斷了線的珍珠，“都是你，上次半夜敲門不出聲，害得我差點被狼吃掉......”

蕭遠峰一驚：“什么狼？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緊張。

“真的有狼來了！”她抽噎著，醉意中帶著委屈，“我以為是你，就開了門......我好怕，可是你沒有來救我......”

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，蕭遠峰心疼不已，伸手為她拭去淚水。她的臉頰燙得嚇人，眼淚卻是涼的。

“你給我消失......”她軟綿綿地捶打著他的胸口，力道輕得像是在撒嬌，“趕緊滾出我的夢境......”

蕭遠峰將她攬入懷中，她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，混合著酒氣，讓人心醉：“好，我不走了。”

他忍不住在她額頭落下一吻，輕得像羽毛拂過。

“啊！”她驚叫起來，手胡亂地在額頭上摸索，“有東西碰我額頭，軟軟的涼涼的，是不是毛毛蟲？”

蕭遠峰：“......”

沈清芙醒來時，頭痛欲裂，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，仿佛有人在她腦中敲響了一面大鼓。

她緩緩睜開眼，昨夜的記憶如同一團漿糊，只依稀記得蕭遠峰在堂屋獨自飲酒，神色凝重。她去勸他，再后來...

“嘶...”試圖回想，腦袋就像被人用鐵錘狠狠敲擊一般，沈清芙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。

房間里安靜得出奇，她低頭打量自己，發現身上的衣裳竟然穿得整整齊齊，連腰帶都系得一絲不茍。這倒是奇怪，平日里她都是只穿小衣與短褻褲睡的。

難怪昨夜總覺得悶熱難耐，像是被一團火爐壓著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