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說著，韓筒墨從書院回來，被他爹抓住一頓痛揍。

“你看看人家，再看看你！”韓掌柜指著店里的文人罵道，“人家讀書是為了科舉，你呢？整天就知道玩！”

韓掌柜瞪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，心頭火氣蹭蹭往上冒。

“你說說，啥時候能考過科舉第一關？啥時候能考上二甲？啥時候能金榜題名？”韓掌柜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擊，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
韓筒墨縮了縮脖子，嬉皮笑臉地撓了撓頭，眼神游移不定：“爹，您這連珠炮似的發問，兒子可答不上來。再說了，這不是還在讀書嗎？”

“讀書？”韓掌柜冷笑一聲，“你那是在讀書？整日里在酒樓晃蕩。你那些同窗都已經開始準備秋闈，你倒好，連書本都快認不全了！”

“爹，您想想，兒子若真考中，那就得混進官場內了。”韓筒墨笑嘻嘻地湊近，眼中閃過狡黠，“一去京城，可就不能在碧水鎮陪您了。您看，現在兒子在您跟前伺候著呢，這不是更好？”

韓掌柜抬手就要打，被兒子靈活地一個閃身躲開。

“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！”韓掌柜氣得胡子直翹，面色漲紅，“老爹我打算去京城開店！你知道京城的酒樓能賺多少銀子嗎？”

“這有何難？”韓筒墨一臉無所謂地靠在門框上，“又不是非要兒子考中才能去。您要真想去，咱們收拾收拾直接啟程便是。”

“混賬！”韓掌柜抄起桌上的賬本就要砸過去。

韓筒墨見勢不妙，一溜煙跑了出去，還不忘回頭喊道：“爹，我去酒樓幫忙了！”

翌日，七月初一。

天剛蒙蒙亮，街上已經有了零星的行人。沈清芙踏著晨露來到酒樓，剛推開后門，就被守在那里的韓掌柜拉進了賬房。

“閨女，五六兩月的分紅，今兒一起算給你。”韓掌柜搓了搓手，從檀木抽屜里取出幾張銀票和十幾個小元寶。

沈清芙看著那幾張面額百兩的銀票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：“叔，當真有這么多？”

“五月分紅一百五十一塊銀子，六月分紅達五百一十三兩。”韓掌柜仔細掰著手指算道，“還有你租菜地墊付的五十二兩。一共七百一十六兩，你數數。”

沈清芙仔細清點，七張銀票，加上十六兩現銀，分毫不差。

“閨女，這么多銀錢，出門時一定要格外當心。”韓掌柜語重心長地說，目光中帶著幾分慈愛，“這碧水鎮雖說太平，但也難保沒有歹人。”

沈清芙正要應聲，門外突然響起符平的聲音。

“姑娘，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在這里，我來送上個月的抽成了。”

韓掌柜撇了撇嘴：“你那點抽成，前兩次還不到十兩，這回是幾兩？”

“我哪敢跟您比。”符平邊說邊推門而入，笑著掏出三錠銀子和五個小元寶放到沈清芙面前，“三十五兩。這可是我這些年最好的成績了。”

沈清芙驚訝地問道：“符叔，這么多？上個月您是賣了多少成衣呀？”

“呵呵。”符平沖韓掌柜擠眉弄眼，“老錢，你就別酸我了，我可是小本生意，比你不得你這大酒樓呀。”

韓掌柜作勢要趕人：“銀子送到了，快走快走，我還得跟閨女聊點正事呢。”

“別急。”符平轉向沈清芙，眼中帶著期待，“妹子給我留一份招牌菜，我午時來用。上回嘗過一次，這些日子可饞得緊。”

話音未落，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豬肉余夫婦匆匆趕到，慕氏面色發白，扶著門框喘著氣。

“閨女，我家那口子不知怎么了，吃什么吐什么，連你開的藥也喝不下了。”豬肉余滿臉焦急，攙扶著慕氏坐下。

沈清芙連忙上前為慕氏把脈，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對方的手腕上。片刻后，她眼中閃過喜色：“恭喜嬸嬸，這是有喜了。”

“當真？”夫妻倆驚喜交加，慕氏眼中泛起淚光。

“脈象顯示已有一月身孕。”沈清芙輕聲說道，“嬸嬸這些日子的不適，都是因為有了身孕的緣故。”

慕氏喜極而泣，豬肉余連忙問：“那先前吃的藥可有礙胎兒？”

“余叔放心，我用的都是孕婦可服的藥。”沈清芙安慰道，“不過從今日起，還是要注意些。我一會兒開幾副安胎藥，嬸嬸按時服用便是。”

送走喜不自勝的夫妻倆，韓掌柜終于能與沈清芙商議正事。他嘆了口氣，面露愁容：“這天氣一熱，生意不景氣了，酒樓生意也不如從前。”

沈清芙沉吟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思索：“我在想配些冰鎮飲品。這般天氣，若能有些消暑的飲品，定能吸引不少客人。”

“這時節哪來的冰？”韓掌柜搖頭，“也就大戶人家地窖里存著些。尋常人家哪里買得起？”

沈清芙心頭一動，想起白雨軒。

轉念又想到蕭遠峰，或許可以請他幫忙。

“叔，我想辦法試試。”

午時，驕陽似火。

街上行人寥寥，連狗都躲在陰涼處打盹。沈清芙取了兩只西瓜，想去尋蕭遠峰商議冰塊之事。

“姑娘可別去。”翠柳忙攔住她，眼中滿是擔憂，“上回中暑的事還記得嗎？這般天氣，再出事可如何是好？”

“我去送。”趕車李接過西瓜，“這天氣，姑娘還是在屋里歇著為好。”

沈清芙猶豫片刻，終是點了點頭：“李大哥，替我問問他，可否酉時前來酒樓一趟？我有要事相商。”

蕭遠峰收到西瓜時，神色淡漠：“知道了。”

他站在書房窗前，望著趕車李遠去的背影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她已不再親自來見他了么？

酉時二刻，沈清芙仍未等到蕭遠峰。

“姑爺估計被什么事給拌住了。”翠柳張望著街頭。

沈清芙輕嘆一聲，若去書院，天色必定全黑才能回來。。

“李大哥，咱們回去吧。”她收起期待的目光，轉身走向后門。

趕車李駕著馬車在蕭家門前停下，柔娘聽到熟悉的馬蹄聲，已經早早迎了出來：“清芙今日回得晚了，南星的飯菜都備好了。”

“知道了，娘。”沈清芙應了一聲，轉頭對趕車李道，“李大哥先回去用飯，飯后再來領月錢。”

趕車李聞言眼前一亮，抖了抖韁繩，駕車離去。

此時的青山學堂內，蕭遠峰合上手中的書卷，目光透過窗欞望向外面漸暗的天色。

酉時三刻了。

他指尖輕輕摩挲著書頁邊緣，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間酒樓。或許該去看看？這個念頭剛一浮現，便被他迅速壓下。，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
若她真想見他，大可挑個涼快時候來。既然她不愿來，他又何必自討沒趣。

“夫子，我先回去了！”韓筒墨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。少年背著書箱，笑容燦爛，“妹妹做的好菜還等著我呢！”

蕭遠峰淡淡應了聲，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，獨自向膳堂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