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火搖曳，紅帳低垂。

沈清芙從昏沉中醒來，頭痛欲裂。她摸索著坐起，扯下罩在頭上的紅布，呆愣片刻。

竟是塊繡著雙喜字的紅蓋頭！

余光瞥見身旁一抹俊美輪廓，她倏地清醒，不由得屏住呼吸。

男子約莫二十出頭，五官如雕刻般精致，膚色白皙勝雪。

沈清芙心跳如鼓，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。

不料裙擺被身旁的男子壓住，動彈不得。她輕輕扯動裙角，生怕驚醒熟睡的陌生人。

突然，男子翻身坐起。"你在做什么？"低沉的聲音仿佛從九幽之下傳來。

沈清芙強作鎮定，聲音卻不自覺地發顫："這位公子，我們這是在哪兒？"

男子冷冷瞥她一眼，起身坐到床沿，揉了揉太陽穴。"沈清芙，你還要裝到幾時？"

聽到自己的名字，沈清芙怔住了。

她連忙打量四周，發現自己身著嫁衣，而眼前的男子穿著喜袍。

"我們...成親了？"她試探性地問道。

"你該在我兄長房中。"男子語氣冰冷。

沈清芙如遭雷擊，腦中閃過一段模糊的記憶。她是沈家二小姐，今日是與蕭家兄弟成親之日。可她分明應該嫁給蕭家大公子，怎會在二公子房中？

"蕭二公子，我們換錯新娘了？"她驚呼道。

蕭遠峰站起身，踉蹌了一下。沈清芙這才注意到他面色潮紅，呼吸急促。

她伸手探向蕭遠峰的額頭，卻被他躲開。

沈清芙蹙眉思索，心中有了猜測。她快步走到屏風后，端來一盆冷水，不由分說潑向蕭遠峰。

冰冷的水讓蕭遠峰清醒了幾分。他怒視沈清芙："你發什么瘋？"

"你應是中了催情藥，"沈清芙解釋道，"我們得趕緊去找大公子。"

蕭遠峰沉默片刻，點了點頭。兩人穿過幽暗的庭院，來到西園。

紅燭搖曳，喜字高懸，一派喜慶。

沈清芙剛要推門，就被一位老媽子攔住。"二少爺，二少奶奶，深夜來此何事？"

沈清芙急切解釋："搞錯了，我是沈家二小姐，應該嫁給大公子。"

話音未落，房門打開。蕭云霄和沈玉瑾一臉驚愕地站在門口。

沈玉瑾看清來人，頓時怒火中燒。

"妹妹，你這是何意？明明退了二公子的親，如今又糾纏不休？"

沈清芙一頭霧水，不知如何應對。她退過親？為何毫無印象？

蕭遠峰卻開口了："大哥，我們只是來確認一下情況。"

蕭云霄皺眉道："二弟，這是怎么回事？"

沈清芙連忙解釋："我醒來就發現搞錯了，立刻就來換回。"

沈玉瑾冷笑："妹妹，你可真會裝。先是當眾退親，如今又半夜闖入，你到底想怎樣？"

一時間，氣氛劍拔弩張。沈清芙感到四面楚歌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她偷瞄蕭遠峰，發現他面色愈發潮紅，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。

蕭遠峰深吸一口氣，突然開口："既然如此，不如就這樣吧。"

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他。

蕭遠峰淡淡道："既然天意如此，不如就順其自然。"

沈清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她想反駁，卻不知從何說起。

蕭云霄和沈玉瑾面面相覷，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就在此時，一陣風吹來，吹滅了門前的紅燭。黑暗中，四人各懷心事，無言以對。

沈清芙感到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。是蕭遠峰。

"回去吧。"他輕聲道。

沈清芙木然地跟著他離開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回到東園，蕭遠峰的腳步愈發虛浮。沈清芙扶他坐下，遞上一杯茶水。

"為什么要這樣做？"她輕聲問道。

蕭遠峰喝了口茶，沒有回答。良久，他才開口："你當真不記得退親之事？"

沈清芙搖頭："我...我記憶好像有些混亂。"

蕭遠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
"也罷，既然如此，不如重新開始。"

沈清芙愣住了。她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說什么。

沈清芙走到梳妝臺前，手指輕觸額頭的包，不由得輕呼出聲。

疼痛讓她回想起關于原身今晚的記憶，眉頭不自覺地蹙起。

蕭遠峰目光淡漠地掃過她的身影。

"既然你我已成夫妻，還請二小姐謹言慎行。"他的語氣平靜，不帶絲毫溫度。

沈清芙轉過身來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："二公子此話何意？"

"你我雖是陰差陽錯，但既已成婚，就該守婦道。"蕭遠峰冷冷道。

沈清芙心中一凜，強壓下心頭的不安。

"二公子放心，我自會安分守己。"她輕聲應道。

蕭遠峰微微頷首，站起身向外走去："我去書房休息，你早些歇息吧。"

看著他離去的背影，沈清芙輕輕咬了咬唇。

她的思緒飄回幾個時辰前，回憶著進門時的每一個細節。

"進門時，有人故意絆我！"沈清芙突然想起，"絆我的人穿著梅色繡鞋。"

蕭遠峰轉身，蹙眉道："確定？"

沈清芙頷首："千真萬確。"

蕭遠峰沉吟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思索。今日喜娘們穿的正是梅色衣裙與繡鞋。

"大姐姐與大公子怎么就沒發現出了錯？"沈清芙疑惑道，"竟還圓了房。"

蕭遠峰淡淡道："酒水。"

沈清芙恍然大悟，想來西園的合巹酒亦如此。

因她昏迷，某人無法與她共飲合巹酒，他身上的催情藥大抵是在酒席上被人所下。

也因她昏迷，某人或許還被下了迷藥，他們才能躺在一起。

看來換錯新娘是蕭家人設的局！為的是新婚夜兩對新人至少有一對圓房，如此再也換不回來。

一穿來就遇到如此棘手的問題，更棘手的是，她該怎么與蕭遠峰相處？

"二公子，咱們有過節在先。"她對他扯了扯唇角，盡可能笑得自然，"要不……"

她話尚未說完，便被蕭遠峰抬手打斷。

"婚約是我祖父母定下。"

既然今夜的陰謀與她無關，他忽然改了主意。

沈清芙笑容僵住："剛剛嫡姐不是說我退了婚嗎？"

蕭遠峰無波無瀾道："我那份仍在。"

沈清芙擰眉："你的意思是，咱們現在是夫妻？"

蕭遠峰："是。"

沈清芙屏了口氣，顯然沒預料到如今發生的情況。

蕭遠峰覷她一眼，抬步離開，不多時回來，遞給她一張宣紙。

"我寫了和離書。"

"和離書？"

"兩年后自動和離。"他聲音很淡。

沈清芙接過和離書看。繁體字讓她一時難以完全理解，但大致意思還是看懂了。

見她擰眉看了頗久，蕭遠峰道："我差點忘了你不識字。"

沈清芙唇角一抖，心中暗自腹誹。她好歹也是現代碩士，竟然被個古人說不識字。

蕭遠峰冷沉著臉，靜靜等著。

他以為她會像在書社門口一般咄咄逼人。

毫不留情地奚落他，踩踏他的驕傲，叫囔著當下就要和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