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雅站在一旁，看到丈夫又要開始說教的架勢，不禁皺了皺眉。她拉起女兒的手，“小雨，我們先上去吧，讓你爸和季陽聊。”

諸葛雨朝季陽投來同情的目光，趕緊跟著母親溜了。她現在最煩聽這些商場上的破事，還不如趕緊去和設計師討論房子的事。

“怎么不算？”諸明遠悠悠地掏出煙盒，手指輕輕叩擊著盒身，說著，他遞了支煙給季陽，對大堂里等候的白鳳武視若無睹。

季陽接過煙，目光透過玻璃門與里面的白鳳武對上。那人眼中閃過一絲焦慮，卻又強裝鎮定。季陽心中暗嘆，這種無聲的較量，最是折磨人心。

“做生意啊，”諸明遠深吸一口煙，緩緩吐出煙圈，“臉皮這玩意兒是拼命掙出來的，壓根不是靠別人施舍。該不要時就不要。”煙霧在空氣中繚繞，模糊了他的表情。

季陽默默點頭。從鐵窗里出來就立馬去找送自己進去的人要投資，這份膽量和臉皮，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。村里有句老話，“一根田坎三節爛”，放在白鳳武身上再合適不過。

此刻的白鳳武，正面臨人生第二次危機。往事如潮水般涌來，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，那些輝煌與落魄交織的歲月，都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清晰。

謝松，這位龍國商道教父的名字，在商界如雷貫耳。當年，他不顧自己子女的反對，將不到25歲的白鳳武扶上集團太子之位。為此還將兩個不服的元老“榮養”了。這一手棋，震驚了整個商界。

但也正是謝松，親手將這位太子送進了監獄。這種翻臉如翻書的手段，讓人不寒而栗。

白鳳武的能力確實毋庸置疑。從實習生到總經理用了不到三年，在位期間無人敢覬覦其位。他的離開，讓謝松不得不開啟“五帥奪嫡”模式，最后選了條忠犬。這種結果，或許正是謝松始料未及的。

31歲出獄的白鳳武用了整整十年時間，在41歲時又成為房地產界的翹楚。他用速度征服一切，用實力證明自己。

出獄第一天，他就去拜訪謝松。那是個陰雨綿綿的下午，謝松的書房里彌漫著淡淡的茶香。

謝松看著這個意氣風發變得落魄的年輕人，目光中閃過復雜的情緒：“我從不說誰是我的朋友。現在，你可以對外說，謝松是你的朋友，你的兄長。”

這句話，就像一把金鑰匙，為白鳳武打開了重返商界的大門。有了商道教父這句話，他在道上橫著走，無人敢輕易得罪。

謝松給了他50萬創業資金，他在房地產市場摸爬滾打六年。2000年，他創立的飛躍開始在海門叱咤風云。每一步都走得穩健而果斷，仿佛要將失去的時光奪回來。

他堅持中介和開發兩條腿走路，中介服務覆蓋全海門，還開發了全國第一個房產網站。開發方面更是氣勢如虹，將萬可、萬金等巨頭趕出海門。這種攻城略地的氣勢，讓人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曾經的階下囚。

2000到2002年，飛躍在海門開發了30個項目，占全市總量的20%。藍色的飛躍旗幟，一度覆蓋了整個海門。這種擴張速度，就連老牌房企都望塵莫及。

“謝松說白鳳武結婚太早，你怎么看？”諸明遠突然轉過頭，目光灼灼地盯著季陽。

季陽心里一沉，手中的煙差點掉在地上。該來的還是來了。當年謝松想把遠房侄女嫁給白鳳武，白鳳武卻火速和女友結婚。這個問題顯然是在敲打他。

“爸，”季陽深吸一口氣，認真地說，“我覺得和小雨早點結婚比較好。我是獨子，想早點成家。早點確定感情，生活也能早點穩定下來。”

諸明遠點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滿意：“我和你媽也這么想。聽說國家在討論大學生結婚的事。你們不妨好好琢磨琢磨，成了家，男人才知道該往哪走。”

“這事得看小雨的意思。”季陽小心翼翼地說，生怕觸動父親的逆鱗。

“耙耳朵！”諸明遠瞪大眼睛，聲音提高了八度，“這種事就該男人拿主意！到時候讓你家那幾個叔伯來提親，就這么定了！”

季陽背上冒出冷汗。老狐貍，明面上說女兒，實際句句都在敲打他。

“爸，您放心，就算小雨想多玩兩年，五年內保證讓您抱上外孫。”季陽趕緊順著父親的意思說下去。

聽到“外孫”兩字，諸明遠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意。坐上他這個位置，事業上已經沒什么追求，繼續做下去不過是為了養活手下幾百萬人。當一件事只剩責任，人往往會失去動力。

那些看似昏聵的多元化戰略，說到底也是因為本行業沒了對手，想換個地方玩玩。這種心態，或許只有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才能理解。

“這是你說的，我才懶得追著你們催促。”諸明遠拍拍季陽肩膀，目光轉向后面的白鳳武，“說到底是謝松太霸道。那會兒他的年紀也就比我現在大那么一丟丟，絕不甘心這么早就躺平。”

“爸，我可沒想過奪權。”季陽趕緊表態，生怕父親多想。

“你要是有這心思才好！”諸明遠敲了他腦袋一下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，“現在的年輕人，太過謹小慎微。”

季陽嘿嘿笑著，目光又落在還在等待的白鳳武身上，“爸，這樣晾著不太好吧？”

“擺給外人看的。”諸明遠招呼他上車，讓司機在附近轉悠。

車窗緩緩升起，將外界的喧囂隔絕。

季陽一愣，這種商界內幕，他前世根本接觸不到。每一個動作，每一個眼神，都可能暗藏玄機。

“爸，您是怕了？”他試探著問道。

幾天前在云陽，諸明遠就說過白鳳武碰瓷失敗。2001年的一次房地產論壇上，白鳳武就曾挑戰過方帥。當時大家提議由萬可牽頭全國買地，白鳳武直接說：“憑啥非得以萬可為中心？這次就由飛躍來起草。”

前幾天的論壇更夸張。白鳳武直接說要做到全國第一，超過在座所有人，包括方帥。這不就是赤裸裸的碰瓷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