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湊上前去，是一份關于信息安全的研究報告。

“隨著信息安全越來越受重視，自主可控將成為必然趨勢。”季陽的聲音很輕，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，“我們現在投入，就是在為將來做準備。”

辦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。每個人都在消化這番話。

“我補充一點。”坐在角落的方亮突然開口，“上個月我們組接到一個政務系統項目，市場部答應客戶兩周內完成。結果呢？整個開發周期至少要兩個月，這下好了，客戶天天打電話來催，我們加班加點都趕不上。”

有人接話：“就是，市場部為了拿下項目，什么都敢答應。做不到？那就是技術部門效率低下！”

季陽看著這一幕，輕輕敲了敲桌面：“劉林剛，你來說說。”

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人站了起來，他的目光有些懷念：“我是RBAC項目的負責人，2000年底加入TOP團青城研發中心的。當時TOP要在青城搞Lynx開源軟件研究，我對數據庫很感興趣，就跟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來了。”

劉林剛的聲音有些沙啞：“錢博文那會兒確實想在技術上有所建樹，這一點很吸引我，所以我從京都趕到青城來了。但現在...”他搖搖頭，沒有說下去。

季陽轉向升友遠等離職員工：“升老師，不論管理層怎么想，你覺得TOP軟件的技術實力如何？”

升友遠端起水杯抿了一口：“季總，您是個實干家，我也就實話實說了。TOP的技術人員主要有兩類。一類是重點院校應屆生，另一類是從華鼎這些大公司挖來的。”

他放下水杯，繼續說道：“像S++的負責人郝勇，就是個技術大牛。他有八年LBS系統開發經驗，對新技術架構理解很深。2000年他發現Quantum DataBridge的內存泄漏問題，連Borland公司的人都驚訝不已。”

說到這里，升友遠看向旁邊的韓泰理：“泰理，你在管理崗位待過，你來說說。”

韓泰理整理了一下思緒：“我是稅務系統開發負責人。軟件院的人才結構很有意思。大部分是華城理工大和川大的研究生，他們是基石。還有一部分是從各地挖來的高級工程師，技術水平相當不錯。”

他頓了頓，語氣變得低沉：“薪酬這塊，TOP對高級人才確實很大方。應屆生的工資雖然一般，但也在行業平均線上。不過...”

“不過什么？”季陽追問道。

“晉升通道太窄了。”韓泰理嘆了口氣，“中高層位置就那么幾個，大家都想往上爬。關鍵是，技術好的人不一定會管理。明遠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
明遠摸了摸后腦勺：“別提管理，我就會寫代碼。”他猶豫了一下，看向季陽：“季總，不過搞技術的也不能總是吃虧啊。”

“就是啊，我們寫代碼寫到半夜，市場部的人倒好，天天在外面吃喝玩樂。”

“最氣人的是，有些領導根本不懂技術，就知道瞎指揮。上次我們提出要用新框架，直接被否決了，說什么要穩定性。”

“對，現在的管理層都是市場出身，根本不懂技術人員的痛點。”

一個角落里傳來低沉的聲音：“其實我們不是不能接受加班，但至少要有合理的回報吧？現在倒好，付出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。”

“而且培訓機會太少了，公司總說要提升技術水平，但具體行動在哪里？”

“就連年終評級都偏向市場部門，技術部門想拿個A級難如登天。”

季陽靜靜地聽著這些聲音，不時點頭。每個人說的都是實情，這些問題確實存在，而且已經積累很久了。

突然，一個年輕的程序員站了起來：“季總，您知道我們為什么還留在TOP嗎？”

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年輕人身上。

“因為我們還相信TOP能重回技術為王的時代。我們都是技術人，我們熱愛編程，熱愛創造。我們不需要當老板，不需要當領導，我們只想專注于技術，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回報。”

這番話引起了強烈的共鳴，會議室里響起了掌聲。

季陽看著這些技術人員臉上煥發出的光彩，心中已經有了計劃。這些人需要的不僅僅是高薪，更是尊重和認可。而這正是他能給予的。

“各位，”季陽站起來，環視著會議室里的每一個人，“今天的訴苦大會開得很好。你們的每一句話，我都記在心里了。”

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：“接下來，我會對技術部門進行一系列改革。具體方案還在制定中，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，TOP軟件的技術人員，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待遇和尊重。”

會議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，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希望的光芒。

季陽望著眼前這群技術宅們興奮的模樣，不由得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。玻璃窗倒映出他清瘦的身影，窗外霓虹閃爍，為這個不眠的夜晚平添幾分溫度。

“關于軟件開發流程的問題，我已經有了新的規劃。”季陽收斂笑意，目光在眾人臉上逐一掃過，“公司將成立技術委員會，由高層領導和技術骨干共同把控方向。”

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，隨即爆發出一陣低聲的議論。有人神色興奮，有人若有所思，還有人眉頭微蹙，似乎在權衡利弊。

“項目實施、人員調配都會有明確的制度保障。”季陽繼續說道，聲音不疾不徐，“產品經理負責具體需求規劃，確保開發流程的順暢進行。”

他看向韓泰理：“就像當年山海明珠的第一個產品——稅控機...”

韓泰理聽著這個年輕人侃侃而談，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錢博文。那時的山海明珠，也是這樣充滿希望和激情。但眼前這位顯然更務實，更有章法。

“季總，”韓泰理嘆了口氣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我們很感激您的邀請。但容我們再觀望一陣，畢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。”

季陽不以為意地笑了：“山海明珠永遠歡迎你們回家。”

送走了老前輩，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輕松了許多。季陽伸了個懶腰，讓林歡拿來一疊資料。

“明遠，看看這是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