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陽似乎看出了眾人的不適，笑著說：“都隨意點，我們都是年輕人，哪來什么代溝？”

季陽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。這些都是TOP公司的老員工，從他們身上，或許能挖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。

他隨手將煙盒打開，一根根地遞了出去。煙盒在燈光下泛著低調的金屬光澤，包裝上印著某個國外品牌的logo。

林歡坐在一旁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眾人的反應。她偷偷瞥了眼諸葛雨，見對方神色如常，這才暗自松了口氣。作為秘書，她深知這種場合該如何應對。社交場合免不了這些應酬，但在場的人顯然都在顧慮諸葛雨的感受。

眾人接過煙，卻都沒有立即點燃。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諸葛雨身上，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微妙的尷尬。

誰知諸葛雨卻輕笑著站起身來，步伐優雅地走到酒廊邊。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按下開關，排煙機發出低沉的嗡鳴聲。

“各位不用顧慮我。”她轉身對眾人說道，語氣溫和，“我去準備些水果。”說著又招呼孫芷影和林歡一起，開始給大家分發果盤和零食。

季陽看著諸葛雨的一舉一動，眼底閃過一絲贊賞。這個未來的老婆，情商確實不低。她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，反而主動化解了尷尬。這種細節，往往最能看出一個人的修養。

沈燁等人見狀，緊繃的神經頓時松弛下來。有人掏出打火機，點燃了香煙。煙霧在排氣扇的作用下緩緩上升，氣氛也隨之變得輕松起來。

“來聊聊吧。”季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，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，“你們當初為什么會選擇TOP？”

沈燁掐了掐煙灰，率先開口：“97年底進的TOP，那會兒公司還在華城。”他的眼神有些恍惚，仿佛回到了那個年代，“原來的公司股權變動，正好朋友介紹了TOP，待遇不錯，發展也好，就來了。”

“我是2000年2月進來的。”陳木浩接過話頭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懷念，“就覺得TOP是個大平臺，發展空間大。那時候國內數創行業正處在上升期，機會很多。”

吳暉吐出一口煙圈，煙霧在空中緩緩散開：“98年10月從DTC的AOS部門跳槽過來的。”他停頓了一下，“當時錢總說要大力投入研發，我就被這個想法吸引了。現在是Pine-Linux系統的負責人。”

“等等！”諸葛雨突然打斷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，“你說自研系統？”

季陽注意到諸葛雨的表情變化，心中了然。這丫頭大概是擔心自己不懂Lynx，特意給自己提個醒。可她哪里知道，自己對Lynx再熟悉不過。從政府機關到科研院所，多少涉密單位都在用基于Lynx開發的系統。

想到這里，季陽心中一陣感慨。錢博文這老小子，眼光確實獨到。難怪當年被美國媒體稱為“中國的馬克斯頓”。這可不是靠炒作出來的虛名，而是實打實的技術實力。

TOP背靠華城理工大這樣的頂尖學府，在IC領域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。這種底蘊不去深耕，反而去玩資本游戲，簡直是暴殄天物！

季陽心中暗罵，面上卻不動聲色：“李經理，詳細說說這個Pine-Linux？”

吳暉眼前一亮，放下手中的酒杯：“我們青城軟件院三分之一的人力都在做這個項目。”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，“Holly，冬青樹，寓意著我們要在這個領域披荊斬棘。”

他看了看在座的年輕人，繼續解釋道：“當年PC市場上，Unix太貴，COS太簡陋，PeachOS又是蘋果專用。整個行業都在等一個開放、強大的操作系統。”

“荷蘭教授Tanenbaum開發了MICROX用于教學，芬蘭學生Linus在此基礎上，1991年開發出了Lynx。這個系統開源免費，很快就風靡全球。”說到這里，吳暉的眼神中閃爍著光芒。

季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：“所以你們看中了這個機會？”

“對，我們想在Lynx基礎上開發適合國內用戶的系統。”吳暉說到這里，語氣突然低落下來，“可惜...”

季陽心中一動。看來這個項目后來被腰斬了，難怪這些老員工對錢博文有怨氣。他示意吳暉繼續說下去：“我很感興趣，說說具體情況。”

吳暉深吸一口氣，目光變得有些黯淡：“最初的計劃很宏大。我們要開發一個完全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統，從內核到應用層都要自己來。當時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，連續加班好幾個月...”

“后來呢？”季陽追問道。

“后來...”吳暉苦笑一聲，“錢總突然改變了主意。說什么要轉型，要做資本運作。項目就這么擱置了。”

沈燁在一旁接過話頭：“不只是Pine-Linux，還有很多項目都被砍掉了。研發投入一年比一年少，人才也開始流失。”

“關于這個系統的開發......”季陽正準備開口，卻被諸葛雨抬手打斷。

“等等。”她微微前傾身子，目光銳利，“我想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。需求分析的導圖做了嗎？誰牽頭做的架構設計？還有詳細設計文檔在哪？”

一連串專業問題讓會議室里的氣氛驟然凝固。吳暉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文件夾，其他幾位技術主管也不約而同地坐直了身子。這位大小姐，竟然懂技術？

諸葛雨似乎察覺到了眾人的不自在，輕笑著緩和氣氛：“抱歉，一時興起問得有點多。李經理，給我簡單講講，咱們這系統有什么特色？”

眾人心里咯噔一下。完了，這位真不是外行。

吳暉猶豫片刻，“實不相瞞，項目目前處于停滯狀態。設計方案已敲定，編程進度大約40%。”

他停頓了一下，繼續說道：“相比BlueShield，我們在漢化和界面優化上下了功夫。對比GoldStar，則是加強了國產軟件的兼容性。如果資金和人員到位，大概5個月能完成編程，之后還需要9到12個月的測試期。”

季陽聽著，眉頭微皺。國產操作系統的痛點，不就是應用軟件支持不足嗎？特別是游戲方面。想到這，他不禁有些煩躁。

兩百多人的團隊，五年時間，至少要砸進去五個億。光是人力成本就夠嚇人的。一個員工月薪一萬，加上五險一金，公司實際支出就得一萬五。再算上辦公場地，科技公司人均辦公面積至少15平米，還得算上會議室、茶水間這些公共區域。

青城這地方的寫字樓，租金都是150起步。房租物業費一攤，每人頭上又得多兩千多。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開銷，這錢根本就打水漂。難怪錢博文會叫停項目。

但是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