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公司，錢博文站在落地窗前，目光穿過城市的鋼筋水泥，望向遠方。“學界和產業無法有效對接的尷尬，不僅是龍國的難題，更是世界性的難題。”他喃喃自語，眉頭緊鎖。辦公桌上攤開的文件記錄著過去二十年來的各種嘗試與失敗。從八十年代開始，國家就在強調經濟建設要依靠科技，科技工作要面向經濟建設。可惜事與愿違，二十多年過去了，科技和經濟依然是兩張皮。

“錢總，你這是在拍馬屁嗎？”身后傳來一聲調侃，季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辦公室門口，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
錢博文轉過身，神色認真：“絕非阿諛奉承。”他走到辦公桌前，拿起一份文件，“如果把技術分為九個等級，高校和科研院所做了一到三級，企業做了七到九級。而中間的四到六級，就是所謂的'死亡之谷'。這才是真正的脫節所在。”

季陽走進辦公室，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，茶水已經涼了。他放下杯子，目光落在窗外的城市景觀上：“發展中的問題，自然要在發展中解決。完整的體系建設，也需要在實踐中慢慢積累。”

辦公室里安靜了片刻，季陽繼續說道：“過去的創新模式是大學、企業、研究所各自為戰。但產學研融合的本質，是要實現貫通式的創新。”他轉向錢博文，眼神犀利，“老錢，雖然你后來做了企業家，但你的思維方式還是停留在學校的立場上。”

錢博文張了張嘴，想要反駁，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他走到辦公椅前坐下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。

“你知道為什么大家總說科研院所的成果無法轉化嗎？”季陽在他對面坐下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玩味，“這些成果注定只能深埋學術的墳墓。市場供需徹底失衡，不能單純地說企業短視。”

錢博文沉默了許久，最終嘆了口氣：“你說得對，我們確實需要重新思考這個問題。”

“老錢，把你的想法整理成方案，邀請行業大咖來把脈，然后一起為改變這個現狀出力。”季陽站起身，重重拍了拍對方肩頭。

表面上看似平和的對話背后，季陽心中卻掠過一絲冷意。等集華科路成為一級學科，學術圈即將風云突變，就不會再出現外行審核內行的情況。他的指節微微發白，心中暗道：到時候，一定要好好收拾漢芯這個斷送了龍國自研芯片十五年的罪魁禍首。

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，打斷了兩人的談話。錢玥玥蹦蹦跳跳地闖了進來，手里舉著一本相冊：“小陽哥哥，小雨姐，能幫我簽個名嗎？”

諸葛雨跟在她身后走進來，目光卻立即被相冊里的照片吸引——那是一張季陽赤身策馬的照片。她的眼神微微一凜，嘴角的弧度略顯僵硬。

“小雨姐，我是'季雨CP'的擁躉！”錢玥玥拉著諸葛雨的衣袖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學校BBS里都在嗑你們的糖呢！”

諸葛雨聽了這話，臉上浮現出甜美的笑容，但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。

錢博文見氣氛有些微妙，連忙岔開話題：“季總，玥玥被尖子班錄取了，班主任是陸明遠老師。”

“妙不可言的巧合。”季陽笑著說，“不過陸叔應該布置了不少暑假閱讀吧？”

“整整十二本書！”錢玥玥撅著嘴抱怨道，“還揚言開學必有一場嚴峻考驗。”

季陽和諸葛雨相視一笑，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懷念。比他們當年多了四本，倒是讓人感慨時光飛逝。

“小陽哥哥，你能寫點勉勵的話嗎？”錢玥玥遞上筆記本，聲音里帶著期待，“高中三年可能會很苦，想要點鼓勵。”

季陽接過筆記本，思索片刻后提筆寫道：“平淡無奇卻暗潮洶涌的歲月，終于在那個不經意的瞬間，給你一個不放棄的理由。”隨后又在照片背面添了一句：“于高山之巔，方見大河奔涌；于群峰之上，更覺長風浩蕩。挺立潮頭，此時此刻，才真正領悟風云變幻，已然看透天地寥廓。”

諸葛雨接過筆，在季陽名字下方干脆地簽上自己的名字，末尾加了個“贈”字。她的筆觸有些重，仿佛在宣示著什么。

錢玥玥臉上掛著天真的笑容，心里卻在暗自腹誹：狐貍精！果然如論壇所說，女王不愧是女王，心思如此縝密。哼，走著瞧！

時間飛逝，轉眼間來到了七月二十八日。

華城西湖路的金融大廈內，空調的冷氣難以驅散人們內心的躁動。營業部老總陳永坐在辦公室里，透過玻璃墻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，眉頭越皺越緊。

作為經歷過數個牛熊周期的老手，他太清楚現在的局勢有多么不妙。股權分置改革還未實施，股權被死死鎖住的時刻，市場就像一潭死水。大股東對股價壓根就不在乎，畢竟股價越高，將來轉換成流通股時要支付的對價就越多。

他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，東陵著名的數創界房地產商TOP的股票走勢圖觸目驚心。資產已然跌入谷底，輕而易舉宣告破產。各種利空消息在市場上瘋傳：錢博文被逮捕了、TOP的園區被收回、高層集體外逃......

陳永深吸一口氣，準備在開盤時接一些帶血的籌碼。TOP的股價從最高點5.7元跌到了3.03元，開盤再來個跌停就完蛋了.73元，按照他多年的經驗，差不多該入場了。

然而，當他準備下單時，系統卻顯示交易撤單。他皺著眉頭再次嘗試，依然如此。陳永立即切換到行情界面，瞳孔猛地收縮——TOP軟件停牌了。不僅如此，山海明珠軟件和港股也都停牌了。

他的手指飛快地點擊著鼠標，調出最新公告。當看到公告內容時，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：TOP實控人發生變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