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憶寒只是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，連時間都變得緩慢起來。

“那祝你成功?！彼穆曇粢琅f平靜，聽不出任何情緒。

腳步聲漸行漸遠，林憶寒這才回過神來。

兩個人之間的交集并不多。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救了他一次，這功勞也被冒領了。

但陸清辰的離去卻像一根刺，扎在心里，讓她總覺得不太舒服。

她下意識地揉了揉胸口，那里隱隱作痛。

“瞎操心個啥勁兒。”林憶寒搖搖頭，目光落在荔枝上。

這是昨天答應孫光耀的，她打算現在就送去。

夏日的街道上行人寥寥，熱浪撲面而來。林憶寒抱著裝滿荔枝的籃子，汗水順著脖頸滑落。

拐過一個彎，就看到了孫光耀家那扇熟悉的紅漆大門。

孫光耀住在一棟兩層的小樓里，紅磚青瓦，院子里種著幾棵桂花樹，此時正飄著淡淡的香氣。

“咚咚咚。”她輕輕敲了幾下門。

門很快開了，孫光耀看到荔枝時眼前一亮，連忙把林憶寒請進屋里。“快進來，外面太熱了。”

屋內的溫度明顯要低一些，林憶寒長出一口氣，把籃子放在桌上。

孫光耀已經麻利地泡好了茶，遞給她一杯。

“憶寒啊，你這水果生意做得不錯?！睂O光耀坐在對面，笑呵呵地說道。

林憶寒端起茶杯，茶水的清香讓她稍微提起了些精神。

她抿了一口，猶豫片刻后開口：“孫叔，我最近在想換個營生。”

“哦？”孫光耀挑了挑眉，“為什么？水果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嗎？”

林憶寒放下茶杯，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：“我想開個小店，專門做吃的。”

“開店？”

孫光耀眼睛一亮，放下手中的茶杯，“巧了，我正好有個店面空著。就在街上，位置不錯?！?

林憶寒心里一喜，面上卻不動聲色：“真的嗎？那太好了。不知道租金......”

“你放心，租金肯定給你最優惠的價格?！睂O光耀笑著說。

兩人很快談妥了租金。林憶寒回到家，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家人。

屋里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，林母已經開始計劃著要買些什么東西，林父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。

“爸，媽，這件事先別告訴奶奶他們?！绷謶浰蝗徽f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擔憂。

林母立刻點頭同意，林父卻有些猶豫。他放下手中的筷子，欲言又止。

“等店子穩定了再說?！?

林憶寒看著林父，語氣堅定，“爸，有些話我得說清楚。這店是我租的，錢也是我出的。以后要是有人來找你幫忙，您最好別答應。”

林父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，眉頭緊鎖。他張了張嘴，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。

第二天一早，林憶寒就和孫光耀簽好了合同。

一家人開始忙活店面裝修的事，林父負責采購材料，林母負責布置，林憶霜也主動幫忙打掃衛生。很快，店面就收拾得有模有樣。

“開張的時候，要不要請親戚們來熱鬧熱鬧？”林父站在店門口，試探著問道。

林母的臉色立刻就變了，但林憶寒卻說：“請吧，該有的面子還是要給的。”

當晚，林父挨家挨戶去通知親戚。消息傳到林家人耳朵里，林明亮和林明遠的臉色都不太好看。

“哼，不知道從哪里賺來的錢，投機倒把！肯定做不長久！”

林明亮坐在他妻子親戚的院子里，陰陽怪氣地說道。

“就是，現在是什么世道，誰不知道啊?！绷置鬟h也跟著附和。

林爺爺聽說這事，立刻把林父叫了過來。老人坐在太師椅上，手里的煙桿敲得啪啪響。

“你這店，不能開。”林爺爺的聲音沙啞而嚴厲。

“為什么？”林父愣在原地。

“你這是投機倒把！要是被抓了怎么辦？”

林爺爺瞪著眼睛，聲音提高了幾分，“你給我聽著，這店不準開！”

林父站在那里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，但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。

“二哥，老爸這心都是替你著想?！?

林明遠在旁邊說道，語氣里帶著幾分勸誡，“你們早晚要回鄉下種地的，何必冒這個險呢？”

林父低著頭，一言不發。

他心里明白，三弟大哥根本就是不想看到他過得好。

可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，讓他不敢當面反駁林父的話。

夕陽西斜，暖黃的光線透過窗欞灑進屋內。

林父拖著疲憊的步伐推開家門，臉上的陰霾幾乎凝成實質。

他站在玄關處遲遲未動，仿佛被什么無形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。

“回來了？”

林母從廚房探出頭，見丈夫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，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，快步走到餐桌前敲了敲桌面，“誰惹你不開心了？說出來聽聽。”

林父緩緩走到餐桌前坐下，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衣袋里的香煙。

林憶寒眼疾手快，一把按住林父的手：“先吃飯。”

餐桌上彌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沉默。林父低著頭，筷子在碗里來回攪動，卻遲遲不見夾菜。

“你爺爺......”他終于開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猶豫，“讓我們別開店了?！?

林憶寒挑了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“他說什么了？”林母放下筷子，眉頭緊蹙。

林父嘆了口氣：

“他說現在雖然不抓投機倒把，但以后難說。我們太高調，可能第一個倒霉。”

說這話時，他的眼神閃爍不定，顯然是被林爺爺的話嚇住了。

“爸，”林憶寒放下筷子，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，“孫大哥的店面，您怕什么？”

林母立刻跟著附和：“就是，我聽說那小孫是個主任呢，他都不怕，你瞎操什么心！”

“再說了，”林憶寒繼續道，“店是我和姐姐打理，您和媽想回去就回去，出事也輪不到你們頭上?！?

“胡說八道！”林母猛地一拍桌子，碗筷震得叮當作響，“生意好我當然要幫忙，真要抓人，把我也抓進去得了，還能省點糧食錢！”

林父被這話說得面紅耳赤，低頭扒飯不語。飯桌上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。

第二天一早，開業的爆竹聲就響徹了街道。

紅色的爆竹紙屑在空中飛舞，像是給這個清晨增添了幾分喜慶。

店門口掛著大紅燈籠，門前擺著幾盆盛開的牡丹花。

林憶寒站在門口，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，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。

熟客們紛紛前來捧場，林憶寒和林憶霜忙得腳不沾地。

廚房里鍋碗瓢盆的聲音此起彼伏，香氣四溢的菜肴不斷端上餐桌。

“小寒啊，這個炒粉味道真不錯！”

“林老板，再來兩個饅頭！”

“服務態度就是好，難怪生意這么紅火！”

直到中午時分，林爺爺一家才姍姍來遲。他們浩浩蕩蕩地走進店里，卻連個紅包都沒準備。

林奶奶一進門就東張西望：“這店面也不大嘛，能賺幾個錢？”